何必当初盼梦熊
梁与桥惊魂未定的站在屋外,他发愣的望着手上还未干渴的血迹,他从未真正看见过女子的流产,而这一次他却是抱着所爱之人,亲眼看着她在他怀里流产,那一刻他无助又害怕,又恨自己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梁与桥抬起头看着正在打开的房门,他焦急的冲过去,“神医,公主怎么样了?”
“公主气火攻心,致使小产,孩子并没有保住”
梁与桥又焦急的往房里看了一眼,“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怎么样了?她还好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神医意味深长的看了梁与桥一眼,世人皆以香火传承为重,他以为他亦是如此,他有些意外的开口:“公主身上的疫病症状虽然轻,但小产让她的身体过度虚弱,我开一副药方,你多加照顾,按时服用即可。”
听到这儿,梁与桥才松了一口气,他直接冲入了房间,他着急的掀开那个隔着神医为她诊断的珠帘。
梁与桥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她痛苦的眉头紧蹙,他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苌乐,我要是能为你分担痛苦就好了,不过,我会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当苌乐缓缓睁开眼就看见了满脸疲惫和担忧的他,她强撑起身体去抱他,“阿衍,对不起”
梁与桥将手放在她的身后,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她,“公主身体现在还很难受么?这又不是公主的错,我啊,我只愿公主平安”。
至于她何时有的身孕,或是沈万对他用美人计,他中了狐媚香,淋着大雨回来那晚,也或是他考上状元郎与她再次成亲那晚,总之是他粗心大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苌乐靠在他的怀里,她虚弱的回他:“阿衍,你总是处处迁就我,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会怨我或是怪我。”
公主知道么,“若知失子见亡母,何必当初盼梦熊”,若是知道孩子的夭折会威胁到母亲的生命,那么当初就不应该要这个孩子。
“这是我的想法和态度,公主在我心里是首位,而我有时就像个幼稚的孩子,我还盼着公主多疼一疼我呢”
公主对我的好,总是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从不让人知道,我那时回书院才知道,刘文麒为什么见了我那么怕,原来平日严肃正经的公主也会为了我故意使绊子,让刘文麒的爹连贬三级,这个过度宠爱儿子的刘大人,第一次亲自动手打了儿子,而且还将刘文麒打的半死,他这是打给公主看的呢,谁让他的儿子摸了老虎的屁股,惹了公主的夫君呢,公主说,是不是?
我还知道呀,公主不惜与周允相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噩梦成真,害怕护不住我,害怕我真如梦中那般,自刎于宫墙前,从你知道皇上赏赐给我的三色玉,被我在扬州摔成了两半,你也害怕就如这三色玉一般,皇家和梁家会一分两裂。
“因为公主总在背后默默的为我扫平障碍,我才能无所顾忌的胡闹,我希望公主能够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过,公主的醋意也很大嘛,我现在才知道,公主吃醋后就会故意不搭理我。”
苌乐忍着小腹传来的一阵一阵痉挛,她对着他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阿衍,你最会装傻,阿衍又不是不知道天下女子最爱口是心非,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苌乐靠在他的怀里又继续对他认真的说:
“阿衍,我曾说过我不像别的大家闺秀,我喜欢读书,我读书是为了明事理、知人心,闻圣人言教,悟百态人生,让自己通晓更多,但我处置朝堂之事,群臣皆以女子为由,对人以偏见,浅薄无知,他们皆认为女子就应该困于后宅忠诚于夫君,因此,我习惯了从不与人交浅言深,但阿衍你不一样,你总是冲到我枯寂的心房,让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为你心动,你理解我又愿意陪着我,你明明是我的夫君,却甘愿做我的幕后之宾,阿衍就不怕你的深情,我无以为报吗?”
梁与桥却首先觉察到了她的难受,他小心翼翼扶着她躺了下去,“没有公主,谈何深情,有公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闲云野雀,公主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先去给公主熬药,这次换公主乖乖听我话,好不好?”
此时的梁与桥一边熬药,一手又接过蹑手蹑脚的小青递过来的宣纸,这些都是苌乐染病时在房间写的东西,他并不着急看,反而问:
“小青,我待你也不错,公主和我冷战的时候,你就不多为我说说话嘛,我可差点就成了前驸马爷了。”
“驸马,你冤枉小青了,小青为驸马说了话的,我还说,你在公主房间外陪了她一晚上,导致夜晚吹了凉风发了烧,以小青对公主的理解,小青觉得公主并不想和驸马冷战,倒像是故意如此。”
“哦?为什么这样说呢?”,那时的他,甚至幼稚的想以死相逼,她都不为所动。
“因为,驸马那时发烧又被公主从三楼推了下去,公主分明很担心你,甚至连皇上身边御用的太医都调了过来,悄悄派去给你看病,你后面喝的药,都是公主亲自为你熬的,还是小青亲自教公主如何熬药呢,驸马不
知,公主为了给你熬药,烫了好几个红色的水泡,若是驸马仔细观察,现在都还能看到公主玉手上留下的烫伤痕迹”
梁与桥沉思了一会儿,难怪他后面喝的药总有一股糊味,他还以为是他二哥故意整他。
“这样啊,那公主既然如此在意我,那时怎么还对我如此绝情呢?”
小青摇了摇头,她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以小青对公主的了解,驸马平日恣意洒脱惯了,公主或许是想成全驸马,让驸马去放心大胆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公主那时还让我扔了驸马的东西,后面公主又问我把这些小玩意放在了何处,她还亲自去拾起那些玩意,像捧着珍宝般的将其小心的收藏了起来,或许是怕睹物思人,她就狠不下心,舍不得放驸马走吧。”
难怪那时他也觉得莫名其妙,难怪他二哥看他的眼神惋惜又像个二傻子,原来只有他是局中人,连小青都能看透的东西,他却钻进了死胡同,而且那时梓染向他伸出了手,他甚至还真想过跟她一走了之。
但是心之所向,他还是选择了回来,选择回到了书院,参加科举,做她的状元郎。他还问过她,若是状元郎不是他,她会选择成亲么?
她是这样回答他的,“苌乐一生只有一位夫君,只有状元郎是你,我才会嫁。”
梁与桥这时才拿起手中的宣纸看,好几篇写的都是城西百姓染疫病的情况,她大胆的写下了对于疫病源头的猜想,以及如何处置疫病的措施,城中的百姓又当如何处理,又如何去隔绝疫病的传染,还有她何时以及如何感染的疫病,症状又是如何,她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她早已想好了一切,甚至还把自己当做一个病例,即使是死也想为太医提供一些有关疫病症状的资料,希望能够帮助太医找到突破疫病的关键。
他本来打算放下宣纸,却看到了宣纸的最后一页露出了他的名字。
“阿衍,你越来越了解我,我的喜好你也知道,而我却对你不够了解,我时常悄悄关注你,阿衍就像个小孩子挑食,你明明不喜欢吃胡萝卜丝,因为是我夹给你的,你都照吃不误,不过我记住了阿衍不喜欢吃胡萝卜丝,阿衍喜欢吃什么呢,阿衍喜欢吃蒸蛋,因为阿衍觉得蒸蛋滑嫩,阿衍我也在努力了解你的喜好,就如阿衍让我等等你,你会变的越来越成熟稳重一般,我也想要阿衍等等我,我也会对阿衍越来越了解。”
“阿衍,看到你与王梓染在一起,我既吃醋,可又觉得她似乎更适合你,我并不大度,我做不到像我父皇的妃子那般能够与他人共享夫君,可她为你做了那么多,我无法逼你与她一刀两断、不相往来,我只能将满满的醋意往心里咽”
阿衍,有一次吃午膳,你只是吃了一口便跳起来说:“这吃的不是午膳是醋吧?这么酸!”,那是我特意吩咐御厨加了大半瓶醋,阿衍,我吃的醋比这个还酸。
“阿衍,意料之外,有一个小生命来到了我们之间,我还在想,你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呢?你明明就像个小孩子啊,阿衍,如果我能与城西的百姓安然度过这场疫病,我一定将被沈万打断的话再重新对你说,阿衍,你要当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