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2
苌乐冒着满身的虚汗惊醒过来,她着急的转过头就看见了躺在旁边的慵懒的少年,他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不少,她俯下身枕在他的身上,幸好,他还安然无恙的躺在她的身边。
在苌乐躺在他胸膛的那刻,他就已经悠悠的睡醒,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在看见公主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时他才彻底的醒了,他小心起身搂着身上的人,“怎么了?“
苌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她惊慌的看着他,“梁与桥,你不准死“
梁与桥笑眯眯的捧起她的脸,“我的公主殿下,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敢死“
苌乐看着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她总觉得最近心神不安,还有他嘴上虽然说着没有她的允许不敢轻易的死,梦里他可是死的很毅然决绝。
苌乐贪恋的躺在他的胸膛挽着他的脖颈将自己所作的梦这才与他娓娓道来。
梦里她的父皇受到一红衣女子的蛊惑,说梁家通贼与北方的敌人早有勾结,本就功高震主的梁家让她的父皇更加忌惮,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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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与桥跪在宫门口已经整整五日,公主早已被软禁,而他的父亲正在天牢准备候斩,梁家早已被重兵围的水泄不通,那每次过往他身边的皇帝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他只是想进天牢再见他父亲一面都不被允许。
他无路可走,硬碰硬吗?可是那守候在梁家的弓箭手随时待命,随时都有可能将梁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射成个刺猬。他只能无力的跪在宫门口祈求凉薄的帝王能够有一点良知。
刚开始唐悟、韩青都会陪着他一起跪,可是后面的皇帝却发话,“既然众爱卿那么喜欢跪就叫上九族之人陪着你们一起跪!”终究是为了家族中的老少妇孺,总不能真的带上他们过来一起跪,此刻的唐悟、韩青也只能望着跪的笔直的背影叹气。
只见一红衣女子得意的摘下自己的面纱,在梁与桥略微惊讶的眼神中,坦然自若的坐在他面前,她笑着且漫不经心地说:“多亏了梁三郎护送火铳那日送我的瓷器,这可是你们梁家通敌的关键物证。”
梁与桥冷着目光并不搭理眼前带着挑逗却心思恶毒的女子。
那红衣女子无趣的起身,既然梁三郎不想看到梁大将军,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罢?
“站住!”梁与桥不带感情的叫住她,你要我做什么?
红衣女子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梁三郎是问我么?我啊!我并不需要梁三郎做什么,只是想看看梁三郎对着我磕头是个什么模样。
都说京城男儿膝下有黄金,她就是要折辱眼前的少年,让他不仅朝着自己下跪,让他膝下的黄金变得分文不值,还要对着她磕头,磕到她满意为止。
梁与桥的双腿本就跪在地上已经有些僵硬,他双手撑在地上,那得意昂扬的少年还是低下了头,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直到青色地砖染红了少年额头的鲜血,直到少年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疤又被重重的磕在地砖上而裂开。
这一幕看的伺候在红衣少女身边的丫鬟和太监都不忍的闭上了双眼,最终红衣女子抬起他的下巴,额头上的鲜血顺着下巴流到了她的手指,她甚至还将染了鲜血的手指放在鼻尖闻了一下,就如魅惑君主的狐狸一样,她漫不经心的说“真想尝尝梁三郎的鲜血是什么味道呢”
此时,梁与桥简单处理了一下额头的伤口,他活动着跪的僵硬的双腿,在红衣女子的允许下,他才得以进入天牢见到他的父亲,真是可笑,满朝文武都不及这红衣女子一句话有分量。
梁与桥尽量稳住自己的姿态,可是在看到那曾经也是如此意气风发的父亲,凌乱的靠在天牢的角落,压垮他的不是敌人的刀枪棍棒却是坐在龙椅上他所守护的君主。
爹!梁与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再显得那么哽咽。
梁季琰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无神的眼光才活了过来,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仿佛他还是那个打的敌人丢弃盔甲的大将军。
梁季琰并不意外的走向自己的小儿子,他抬起手想通过牢房的缝隙再抚摸一下他的脸颊,可是看到那双脏乱不堪的手,伸到半空中还是打算收回来。
爹!梁与桥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他才不在意这些,他极力的忍住并不想在阿爹面前哭,展现出他脆弱的一面。
梁季琰仔细抚摸着他的脸,摸到他额头上红肿的伤口,他自然知道这额头的伤是从何而来,他疼爱的望着他,可那双透澈的眼睛又好像在通过他看另一个人。
清脆低沉的声音传来,让人听不出有什么异样。“桥儿,你与姐姐长的真像”
他最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那脏乱的手却不小心在上面留下了手印。
他像个丧气的孩子低下了头,“只是我失言了,我没法带着姐姐云游四海,没法带她去看触手可及的星辰,更也没法再陪着她守着她”
梁与桥眼里的热泪悄无声息的滴落下来,他甚至想说
,“阿爹,我们反了吧!“
梁季琰却握着他的手摇摇头,北方的一战让这个国家元气大伤,各地的天灾人祸此起彼伏,天下的百姓已经折腾不起,况且,他不能拿姐姐去赌,陪他落的个反贼的头衔,世世为世人所唾弃,他深深叹了口气“梁家,终究是政治的牺牲品“
梁季琰坚毅的抬起头,消瘦的脸颊刀削般的下巴却让他此刻看起来如此伟岸,“桥儿,照顾好姐姐,他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姐姐,谁都不能欺负她”
明明才过去一会儿,探视的时间就到了,他被狱卒无情的催促着带了出去,他侧过头忍不住的往牢房中的父亲再多看几眼。
等再次见到梁季琰的时候是在刑场上,而梁家依旧被重兵看守,只要他敢劫法场等待梁家的便是灭门之灾。所有人都劝他不要来,可是他依旧站到了刑场上,冷漠的看着侩子手将大刀挥向了他的父亲。
等他再抬起眼,他看见了被解禁的公主。
梁与桥冷漠的走到她身边像个牵线木偶,“公主,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甚至自嘲道公主并没有做错,你作为一国公主只是选择了和自己的万民同自己的父皇站在了一起。
望着梁与桥落寞离去的背影,苌乐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是早已知道,但她早已被自己的亲弟弟和父皇架空,父皇忌惮梁家,而她的亲弟弟却忌惮她。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他落寞的背影,命运如此捉弄人,苌乐知道一切却无能为力,而他亲眼看着父亲消逝却也无能为力。
回到公主府的梁与桥看着东厢房写着的那副象征他与公主恩爱两不疑的字,他缓缓将其撕了下来,撕了个粉碎扔向了空中,又重新拿出宣纸写下来象征破碎的和离书。
他无法再去面对阿娘,他无法向阿娘开口阿爹是如何为了守护梁家选择牺牲自己的,他也无法再面对公主,他又怎会不明白这件事与公主并没有关系,只是他一想起刑场上的一幕他就无法直视她,更无法原谅自己。
这日天空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梁与桥破天荒的收起颓废的模样,一如往日那爱笑明朗的少年郎,他背着手轻快的走入了皇宫,他知道皇帝召他,左不过是场鸿门宴罢了。
他笑呵呵的走入了皇宫,感受道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扑哧笑出了声,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做什么。
他看见了苌乐,看见了唐悟、韩青还有满朝的文武,他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公主,对着她明朗的一笑,但是苌乐却担忧的望着他,仿佛在告诉他,“快走”
梁与桥却不以为然,他趁侍卫不注意抽出侍卫的长剑只是假装的在空中舞了两下,便听到了兵戎相撞的声音,所有士兵侍卫都警惕的看着他。
有什么好怕的?他不过就是拿了一柄长剑而已,而且这长剑他也不会将它真的对着他们,他才不会像坐在龙椅上无情的帝王那般将利剑毫不犹豫的对准自己的同胞。
他轻快的拿起长剑在所有人捉摸不透时,猝不及防的将长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他决绝的自刎于宫墙前,那脖子上溅起的三尺鲜血衬托的红色的宫墙更加鲜艳了。
在倒下去的那刻,他看见了唐悟闭上了眼睛却流着两行青泪,他看见了韩青不忍的转过了身,他还看见了陆胡安捂住了公主的眼睛
他想如果阿爹是政治的牺牲品,那么他就是封建王朝的牺牲品,两个不同时代的思想碰撞只会让他伤的遍体鳞伤,失去了再活下去的信仰和意义。
苌乐拿开了陆胡安捂在她眼前的手,这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奔向他,她此时的眼眸里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明明她周旋了那么久,明明可以护他安然的离开,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绝决,一点余地都不留。
苌乐此刻不管不顾奔跑到他身前,捂着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耳朵哽咽的说:“梁与桥,你知不知道你要当阿爹了”
但是他再也听不到了,她抬头望着皇宫中高耸的宫墙,还有那站在高台上冷漠看着这一切的父皇,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憎恨至极,她拿起那染着他鲜血的长剑与他的自刎时的绝决一样,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脸庞,她笑着说“梁与桥,说好的生同寝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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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苌乐哽咽的诉说着着颇为逼真的梦,他沉思了半晌,小心的用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痕,他们四目相对,同时也心知肚明,若是那一刻真的发生他们又该如何选择呢?
可是面对这个沉重的话题他们都拿不定主意都不知道未来的变数是什么,他只能转移话题,将头凑到她的小腹上,公主这里是真的有小宝宝了么
苌乐哭笑不得的推开他的脑袋,她知道若是此刻不说清楚,那么他们依旧会面临像梦中那般遗憾的结局。
她认真的与他直视,现实中她不会再给周允和父皇有架空她的机会,更不会给他们机会对梁家下手,她捏着他的耳朵,梦中你在自刎前早已打点好了一切,要将我推
上那个位置,那么现实中又有何不可呢?就算被软禁,这次被软禁的也不应该是她。
梁与桥抱着苌乐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对于她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他又何尝不心痛呢,不过这次有我与公主同休戚,共进退,无论公主想做什么我都会不离不弃陪在身边,但是转而他又捏着她的手,你怎么怀了孕还要给我殉情呢?
苌乐打掉他的手,真不明白他这个神奇的脑回路,他的关注点不应该是那让人心绞的结局么?怎么关注到她怀有身孕上去了,她移过头,谁要给你殉情。
梁与桥嘿嘿一笑,把她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不殉情、不殉情,不过我也不舍得你生孩子,再说我们还那么年轻,还有便是生孩子那么幸苦还危险我也舍不得你”
你,明明前一秒还那么严肃的话题,却被他不正经的带偏,她羞的无地自容,”啊,梁与桥谁要给你生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