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结局（二）
鼻腔里盈满呛人的烟雾，那是警方丢进船舱的催泪瓦斯，正顺着门缝窗缝渗透进来。
江云慕用牙咬开绑在手腕上的绳结，抓起严奕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跌跌撞撞向门口跑去。
他被浓白的烟雾呛得泪水糊了一脸，几乎睁不开眼。
这艘船上不仅有严家的人，所有试图潜逃国外的罪犯在发觉自己已无生路时，都疯了一样地做着困兽之斗。
外面一片混乱，隔着门板，能听到船舱里人们的惊恐的尖叫，还有子弹打在玻璃上、铁皮舷舱上的声响。
刚跑了两步，第二次爆炸就在距房间几米远的地方炸响。
冲击气浪瞬间震裂了房间落地窗，碎片四散崩裂，江云慕下意识蹲到地上，心脏因为恐惧剧烈地跳动着。
刚才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爆炸，有人想炸沉这艘船。
船舱应该已经进水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船身细微的倾斜。
现在出去可能会被流弹击中，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房间不是密闭的，一旦沉船，留在房间里只能是死路一条，连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江云慕跑到门边，用力想打开房门。
可房门被从外面锁上了，他失血过多，浑身酸软，推了半天门板纹丝不动。
无边的绝望瞬间涌上头顶，冷汗一滴滴滑落，江云慕拼命掐着自己的虎口，才能逼自己保持冷静。
还剩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撞门吧。撞开了最好，撞不开也就是命了。没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他舔了舔苍白干裂的嘴唇，后退两步，猛然发力向前撞去！
恰在此时，有人一把拉开了房门。
江云慕控制不住，直接撞到那人身上。
开门的男人被撞了个措手不及，稳住身形后，抡起一巴掌抽到他脸上：“c你妈的，往哪跑！”
男人暴怒之下的一耳光抽过来，江云慕反应不及，被打的跌坐在地，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耳边嗡鸣阵阵。
男人揉了揉肩膀，一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赶紧走，操！真能给老子找事！”
房间外遍地狼藉，男人一路推搡着他往船后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是，马上就到3号快艇，收到”
这艘游轮足够庞大，警察的搜索无法同时间全面覆盖，男人就好像有地图一样，带着江云慕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警力薄弱之处。
不用想都知道是严奕的人。
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还有开裂的铁皮，江云慕没有鞋，赤脚踩在地上，脚底和小腿被划的伤痕累累。
但是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感官和肉体完全剥离了似的，江云慕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像个傀儡一样被驱赶着向前。
就连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匕首寒光都没有让他警醒半分，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发出惨叫。
江云慕茫然地回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大股粘稠的血液就喷溅到他脸上，下一秒，有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拉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还有那喷洒在耳边的，熟悉的呼吸——
江云慕瞬间睁大眼睛。
陆展言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他看见江云慕浑身狼狈地站在废墟里时，那一刻，他无比恐惧。
眼前的江云慕就像纸做成的人一样，那身形摇摇欲坠，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在支撑着这个肉体。
他甚至来不及把匕首从男人的喉咙里拔出来，便扑过去，把江云慕紧紧抱进怀里。
不过是几天不见，江云慕好像更瘦了，抱在怀里，硌得他心慌。
“对不起，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展言的声音都在颤抖。一时间满腹的后悔、慌乱、喜悦所有的情绪在脑海里炸裂，山崩地裂，却又寂静无声。
怀里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呼出一口气：“陆展言？”
江云慕的声音破碎，又满是小心翼翼的期许。
陆展言胸前一片灼热。
“是我。”他低声说，“是我。”
而后他横抱起江云慕，起身朝前方出口奔去。
海上的夜晚温度低的吓人，海风冷冰冰地扑在脸上。
陆展言裹紧江云慕身上的大衣，江云慕就缩在他怀里，不断地低声唤着：“陆展言陆展言”
他每唤一声，都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隐忍的回答：“我在。”
江云慕很想抱紧他的脖子，帮他分担点自身的体重，但是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眼前也阵阵发黑。除了一遍遍喊陆展言的名字，他想不出任何办法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变慢。
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
他最后看了陆展言一眼。
视线里是陆展言焦急的脸庞，正在对自己喊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无边的黑暗汹涌而来，江云慕一点点合上了双眼。
“哥？哥？”
游轮二层的甲板上，陆展言放慢脚步，腾出一只手试探了江云慕的呼吸。
虽然微弱，但大致是平稳的。
还好，情况还不算太糟，只要能及时止血他看了一眼江云慕遍布鲜血的双腿，几乎把后槽牙咬碎。
尽管来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真的看到这一幕，他还是控制不住想杀了严奕的冲动。
远处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船身已经倾斜了三十多度，甲板上的货物、缆绳、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偏移。
闪身躲开滑过来的异物，陆展言抬头看向船头的位置。
海面上投放下四五艘救援汽艇，大部分乘客已经转移到汽艇上了。
现在必须马上过去。
陆展言缓了口气，重新抱紧江云慕就要往船头的方向奔跑。就在此时，一块坚硬的金属贴上后脑。
那枪口不知开了多少火，已经热到发烫。
严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
“真巧啊，陆少爷，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