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逢
欧文给他安排的住处，在罗马西边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人口不多，环境不错，随处可见低矮的地中海式建筑。开车沿着小镇中央的公路一直往西，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能到达海边。
“江先生，您要的土豆和迷迭香，给您放桌上了。”
菲佣在客厅里喊了一声，江云慕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对她浅浅笑了一下：“好，谢谢。”
他把菜提进厨房，开始清洗。
在这里住了三天，江云慕每一顿饭都是自己做的。
其实早前在住在伦敦住的那两年，他就已经学会了做饭。因为就像陆展言说的那样，在英国没有可以下咽的东西。
切菜，开火，下锅。
江云慕盯着火苗，依稀记得这道香煎土豆还是当年陆展言示范给他的。
三天前，他一路从伦敦飞到罗马，又坐了两小时的车来到这里，就为了再次躲开他
嗯，做的很对，江云慕，你瞧，还是能成功践行给自己定下的规矩的。
江云慕低下头，可无论他再怎么肯定着自己，也根本无视不了心底拼命隐藏的悸动，更忘不了他刚离开辰海的那一个月里，究竟有多痛苦。
那种痛苦与他以往承受的都不同，一点也不撕心裂肺，甚至在最开始的几天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他睡醒时习惯性地摸向身边、吃饭时下意识地抽两双筷子、回到家时奇怪为什么客厅没开灯
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个恼人的东西。
他用了两年时间从有陆展言的习惯中走出，他不想再回去了。毕竟现在这样，对他们都好。
陆展言应该也不想回去了，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
而且又有谁会愿意和抛弃自己两次的人在一起呢？
江云慕这么想着。
屋外阴沉沉的，地中海周边的雨说下就下，虽然雨势不大，但一直下到半夜。
江云慕刚刚睡下，门外就响起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砰砰砰。
江云慕从睡梦中惊醒，窗外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谁会来？欧文？严奕？
他披了个薄毯拖鞋穿过客厅，走到玄关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欧文给他的房子是独门独户的，门前这一片面积不小的花园，和一条很宽的水泥路。
这会儿门前的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门外站着一个人影。可天太黑了，江云慕实在看不清他的脸。
他提高音量问了句“是谁”，不知是不是雨声太大，那人并没回答，只是又敲了一敲门。
能这么半夜跑过来的也就是严奕了，而且住在隔壁的保镖也没什么动静，看身材也很像。
江云慕犹豫了一下，还是挂上防盗锁，才把门拉开一条缝。
明亮的灯光瞬间划破雨夜黑暗，也照亮了门外人的脸。
陆展言？！
江云慕的手还没从门把手上松开，就立刻想关上门。可陆展言反应比他还快，已经一把推上门板，用力抵住江云慕关门的力道。
下一秒，他后退半步，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他踢得力气很大，固定墙上的防盗锁链头周围立刻出现了龟裂。
江云慕下意识后退，站到大门开关范围外，惊恐地看着那扇门又被踹了一脚。
不过三下，防盗链彻底报废，大门也“砰”的一声弹开！
冰凉的风裹挟着雨水卷进屋，随着黑色的皮靴踩进客厅，江云慕的心跳彻底失控了。
两年不见，陆展言好像彻底变了个人一样，脸还是那张脸，可周身的气场，已经再不见曾经那个无法无天的大少爷。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毛呢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眸色深沉得如同门外雨夜。
陆展言就这么看着他，微微挑了下眉梢：“又见面了，哥。”
久违的一声“哥”落地，江云慕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陆展言的瞳眸里再找不见当年直白的温柔爱意，只余无边的漆黑。
江云慕暗暗抓住身后的沙发扶手，张了几次嘴，才逼自己发出声音：“你怎么找到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陆展言笑了：“怎么？你对严奕就这么有信心，觉得他真能把你藏的天衣无缝？”
“不是。”江云慕闭了闭眼，“他没那么厉害，你想找当然能找到。”
陆展言显然很满意他听到的答案，慢慢踱到江云慕面前，揉了揉他身上薄薄的睡衣。
“玩够了吗？去换好衣服，我带你回家。”陆展言说，“或者直接这么走也可以，车上有暖气，我安排了私人飞机。”
江云慕被他的态度搞的莫名其妙，预想中的愤怒和争吵并没爆发，陆展言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缱绻。
江云慕犹豫了一下，还是拍开他的手：“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要跟你回去。”
陆展言淡淡地开口：“我说了，我来带你回家。”
江云慕被他近乎冷硬的态度弄得烦躁起来。
他宁愿陆展言像从前一样和他大吵一架，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潭死水，好像把他变成这样的是他江云慕一样！
“那不是我家，两年前我就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吧？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父亲、你爷爷都是怎么对我的，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拜陆翰林所赐，陆志成身上所有的经济犯罪罪名都安在我头上，要不是严奕手里有证据，我现在已经是个罪犯了，陆展言！对你们陆家来说我只是个用完就扔的垃圾，你告诉我这样的地方是我的家？”
说这些的时候，陆展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江云慕喘着气，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就是你想说的？”
陆展言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前的一切，是陆家对不起你，也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用一辈子向你赎罪。我可以不带你回陆家，我们去新西兰，美国，巴西随便哪里，只要你喜欢。但是你今天必须跟我走。你是想自己坐上车，还是我把你抱上去？自己选一个。”
江云慕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无力。
眼前这个人是他熟悉的陆展言，又好像不是。他苦笑了一下：“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互相折磨呢？”
“”陆展言沉默了一下，“我说过了，哪怕你恶心我，这辈子也只能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