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劳您大驾
陆展言没吱声。
于凯说的这事他记得很清楚。
他十岁那年，两个绑匪绑架了江云慕。
其实这两个绑匪原本要绑的是陆家少爷，只不过由于是激情犯罪，又没有经验，一门心思把乘坐董事长专车上下学的江云慕当成了陆志毅的亲儿子。
那次绑架，江云慕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被困了整整四天，救出来时人已经昏迷了，一直在医院吊了一个周的水才彻底恢复过来。
那是陆展言第一次接触到绑架这种事，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就像天塌了。
后来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不愿意去上学，固执地守在江云慕床边，生怕一不小心江云慕就又会被绑走。
那时江云慕也还会对他微笑，哪怕手上插着针头，也会轻轻摸着他的脑袋，一遍遍安慰他：别怕，展言，没事了。
想起这些，陆展言黯然垂下眼眸。
“哎，行了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于凯见他发起呆，于是戳了他一下：“谁让他是你哥呢？这世界上除了爹妈，也就只有当哥当姐的，是天生的来还债的了。”
他托着下巴自言自语，“我也没资格说你什么，我姐的更年期也快被我气出来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陆展言端着酒杯悻然道。
于是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两个大男人坐在喧哗的中心出神，各想各的心事。
不过两位少爷的脑容量有限，少男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想了一会儿，于凯最先摆烂：
“靠，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呗，走一步看一步！——来来来，喝酒！威尔逊新调了一款‘猎夜’，可太够劲儿了！你在国外念书，应该没几个人能像小爷我一样陪你喝酒吧？”
陆展言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好笑：“确实，谁能有于少这么财大气粗。”
“滚吧你，有脸说我财大气粗！”
于凯笑着骂了一句，对酒吧侍应生招手：
“上两杯‘猎夜’，不加薄荷，再来提黑啤，没看见这都喝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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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九点多，江云慕才堪堪从酒局里脱身。
他刚刚上任君晟的董事长，免不了要和董事会的一群老董事客套一番。
而商务职场的客套很简单，吃饭。
吃个饭的功夫，所有人的心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善意的、恶意的，都会在酒足饭饱后显现。
他年纪轻，资历浅，当上董事长有一大半的原因是陆家极力推举，所以董事会里，那些姓陆的、不姓陆的老狐狸多少都是看不上他的。
一顿饭下来，即便江云慕拒绝的十分干脆，也被逼着喝了不少以“关照”为名头的冤枉酒。
要不是怕真喝出事儿来担责任，江云慕毫不怀疑自己今晚会被灌的不省人事。
夜风微凉，江云慕疲惫地坐进车里，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江董，我送您回陆家吧？喝了酒让陈姨照顾一下比较好。”司机转过头来道。
江云慕摇摇头：“不用，她这几天请假回老家去了。直接送我回家吧，没喝醉。”
“哎，好。”
江云慕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刚闭了一会眼，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有两个号码，工作用和私人用分得很开。每天下班后他都会把工作用的手机关机，这会儿大半夜打来的，只会是有私交的人。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陆展言。
江云慕皱了皱眉，不想接。
他对这位陆少爷是当真头痛的很。
按照江云慕的设想，他只想赶快完成股份的交接，然后随便把陆少爷丢给哪个经理带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陆少爷陆展言中午离开君晟后就不知所踪了，也不接电话，这会儿大半夜的又来找他是要干什么？
江云慕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整个公司也没有什么破事儿，会比这位大少爷更让人招架不住了。
电话响了一会儿挂掉了，几秒种后，又打了过来，大有不接就响一晚上的架势。
连司机都好奇地从后视镜里往后看。
江云慕叹了口气，只得按下通话键：“喂？怎么了？”
“喂？是江云呃，江董事长吗？”
没想到电话里传出的不是陆展言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隐约还能听到背景里嘈杂动感的音乐声。
一瞬间江云慕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绑架？勒索？
他立刻坐直身子，不动声色道：“我是，你是哪位？”
“哎，哥。是我，我于凯啊。”
电话那头，fk酒吧厕所里，陆展言跪在马桶边，吐得天昏地暗。
于凯就站在他身后，一边打电话，一边拉着他的领子，免得陆少爷一头栽马桶里把自己淹死。
“哦，于总啊。”
江云慕重新靠回座椅上，“好久不见，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冷清的好像在冰里冻过，让人听不出情绪。
于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哥，那个陆展言在我这呢，不过他喝多了，能不能麻烦你来接他一下？我这也喝了酒，没法开车啊。”
江云慕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于凯立刻补充道：“我也不敢叫司机啊，我爸要是知道我出来喝酒，他会打死我的”
于凯的声音泫然欲泣，可怜兮兮，江云慕依旧没说什么。就在于凯以为他要直接挂断电话时，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在哪？”
于凯如蒙大赦，立刻报上地址：“市南区澄江路367号fk酒吧001号咳咳，那什么，您来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江云慕“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司机颇有眼力见地减速：“江董？”
“”江云慕闭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沉声道，“去澄江路那个酒吧。”
“哎，好。”
司机立刻掉头，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江云慕阴沉的脸色，心里默默替陆少爷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