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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章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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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黑,临淄大街上的灯就陆续开始点亮了,张云问清楚灯市的方位后,便和几个亲卫随从一起上街。

    街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夜幕还未降临,而街上已是灯火辉煌了。以宫城侧面的南大街灯火最为密集,向四周辐射,整个临淄城显得光彩繁华,好像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这位少爷,请随便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眼的?”沿街的小店铺里,一个妇人朝路过的张云招呼道。

    张云转头看去,这是个卖宫灯和手工制品的小店铺,他对那妇人笑一下:“我们就是出来看看热闹。”

    张云见街上戒备森严,许多士卒在各个路口驻扎当值,还有一些官差在四处巡逻;靠屋之处摆着不少大缸,大概是用来预防火灾的。可见临淄官府对上元节的突发事件早有部署,他回头对亲卫道:“你们自便吧,不必跟着我了。”

    “唯!”几名亲卫拱手回答,很快就散了。

    初时街上的游人并不多,忙碌的都是那些商贩和店铺,一些靠近灯市的民宅也跟着做生意,在门前装饰拾掇一番,摆个摊位放上一些小玩意,挂上几个宫灯,既图个热闹也偶尔能够卖出几样东西。

    到夜幕降临之时,灯火的颜色愈发耀眼,街上很快就喧嚣如闹市,游人如织,宽敞的大街也拥挤起来。

    灯市街口,挂起一道巨大的红色纸扎半拱形装饰,周围的树枝上挂着的无数宫灯也点亮了,光秃秃的树枝一下变得分外绚丽,衬得整片街区如同繁星闪耀了。

    “咚哐哐……”一阵锣鼓声突然敲起。张云循声而视,一条灯龙在那半拱装饰旁舞了起来,一群身着各色鲜艳服装的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欢快地跳舞,引得游人纷纷驻足观看。

    张云也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旁边一群小孩正挤着看那舞龙,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这个时代,人们的娱乐远没有后世的丰富多彩,张云一直没有怎么清闲过,难得有这样的悠闲时刻,不过今夜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哦,对了,来时路上听到丽姜公主今晚会出来赏灯,本来心中充满期待,但后来又听那侍女说她不会出来,心里一下便觉得有点失落。

    此时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前后均是高头大马,左右有不少侍女仆从,护着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那马车四面没安厢板,只用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就知道是大贵族家的妇人或者小娘的车驾。

    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在灯火映照之下看到一个影子,果然是一个妇人。忽然听得有人大声嚷道:“这是公主的车仗!那里面不是公主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的目光立刻从龙灯那边转移过来,纷纷引颈观望这车队,还有些人在起哄。

    张云不由诧异,公主真的来看灯会了?

    街上熙熙攘攘,马车一进灯市就慢下来了。按照往年的规矩,今晚上元节临淄城举城同庆,再尊贵的车仗,也不会驱赶欢庆的百姓。

    于是许多游人跟在那车队后步行观望着,张云也跟在后面,旁边一个男子笑道:“最好是来一阵风,吹开那帘子,让我们看到丽姜公主就好了!”

    “成君,你也想看到公主吗?”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是个穿男子青色袍服、戴着帷帽的娘子——齐国风气开放,小娘子作男子打扮的并不少见。

    那女子头上一块轻纱从帽子上垂下来,遮住了前脸,张云离得近能隐约看到轻纱里面的光景,不过垂纱里面还有面巾蒙着脸。灯火虽然绚烂、但光线很朦胧,张云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双带着笑意的杏眼。

    “小娘子认识我吗?”张云打量她一下。

    那女子声音悠扬,带着揶揄的意味说道:“成君不记得我了,我们不是金銮殿前殿见过面吗?”

    张云闻言,回忆一下,她的眼睛确实似曾相识,他当时没注意看那些美丽的舞女,难道她是一名舞姬?

    “哦,有点印象……”张云点头,含糊的说道,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对她毫无印象。

    他指着街上的那马车问道:“她真的是丽姜公主吗?”

    那青袍女子笑道:“是的。”

    这女子长得高挑,看那袍服下的撑起的胸,背、腰身,身材之好可以想象。

    大概是那天的舞姬罢,张云想道,这小娘子很有灵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张云急忙转头看那马车,车帘一下飘了起来。

    张云看到,那马车上的小娘子,穿着华贵绫罗绸缎的少女,圆圆的脸,露出激动的表情,脸蛋红扑扑的。

    张云不由眉头微皱。那公主好像没有一点害羞之意,对众多游人的目光毫不避讳……

    也许是错觉,第一眼不能给一个人的性格下结论吧!

    张云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失落,且不说气质,相貌也不怎样,皮肤还不错,但圆乎乎的脸有点婴儿肥,这完全不符合张云的审美。

    不说跟段干妍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比郭六娘似乎也不如呢!

    唉,既然是联姻,就是看中她背后的势力,如果还要挑姿色,那就太挑剔了。只要不是那种又肥又黑的妇人,都应该举冠相庆了,张云不断地安慰自己。

    “成君看起来很失望呐!”那青袍女子说道。

    “哦,没有没有……”张云勉强道。

    那女子轻笑一声:“言不由衷,你脸上都写满了失落呢!”

    这女子是宫里的舞姬,张云当然不会说心里话,他心里想道:齐国公主历来是美女,东周历史上那些有名的美女,齐国就占了一大半,为什么到齐宣公这代就变了呢?

    张云心情沉重,再度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公主,觉得还过得去,年轻、皮肤白,只是不能和自己的那些侍妾相比。

    男人有时候确实只能将就,真正美女毕竟是极少数,还好张云在郕国除了郭六娘,其他的妾室都很美。

    张云心道:面对楚国这样的不友好国家,齐国的支持对郕国非常重要。

    街上游人熙熙攘攘,繁华似锦,灯火灿烂。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所有的盛景都不能安慰张云失落的心。

    不过他隐隐有种直觉,马车上那女子可能不是公主。却一时没心思细细琢磨这直觉。

    在人潮如织的街头,张云默默地走着,转头发现那青袍女子还在身后,便道:“你还跟着我作甚?”

    “成君恨屋及乌,你嫌公主不美,连奴家也一同嫌弃了?”她调侃道。

    张云正色道:“我何时嫌过公主了?你回去可不能乱说。”

    女子轻笑一声:“那就要看成君怎么做了。”

    张云皱眉道:“怎么做?你要索贿?”

    “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她轻描淡写地道。

    这女子的声音非常好听,她身后跟着一个随从,也戴着帷帽,却是一声不吭。

    张云只怕她回去乱说,转头看前面,见路边搭了一个布蓬,挂着许多宫灯,便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几人走过去,见宫灯上面写着一些句子,都是灯谜。

    那女子仰着头一个个看,她脸遮纱巾,要凑近才能看清灯上的字。

    张云也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个灯谜,却没有心思去猜,便不吭声。

    陈佑一直跟着张云,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多言。

    一个妇人走过来招呼道:“各位客官,一枚刀币便可买一盏宫灯,要是能猜出上面的谜,挂在旁边的小礼物也能相赠。”

    青袍女子看了好几个,又仔细看着宫灯旁边的小礼物。她无奈的站在宫灯面前,似乎在冥思苦想。

    那卖灯妇人看出青袍女子猜不出来,便笑道:“还有个办法,只要出五十钱买纸墨,客人自己写一个灯谜,或是提一首诗,贴到那边墙上给游人助兴。此宫灯和礼物都可以相赠。”

    “贴在哪里?”青袍女子问道。

    卖宫灯的妇人道:“这边没地方了,跟我来吧!”

    青袍女子便跟着妇人向前走,不料她一下忽然撞到了木架的顶棚,“呀”地一声轻呼,头上的帷帽就掉下来。

    前边的墙边围着一群人,听到一声婉转的女子轻呼,纷纷转头看来。

    “哇……”轰然一阵惊叹,那些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张云在后面看到那些人如此夸张的表情,心中好奇。

    青袍女子急忙弯腰去捡帷帽。张云快步越过她,到前面一看,一下呆住了。

    她圆润的脸,杏面桃腮,美目流盼,有股灵气,又带着点俏皮,有种光艳逼人的气质。

    她此时虽然表情有些恼羞,脸上肌肤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

    很快,她又戴上帷帽,严严实实地把脸遮盖了。

    最让张云呆住的倒不是她如何美貌,而是她的相貌和齐国世子长得非常像。

    张云见过世子,他虽然胆魄不够,但是论相貌,毫无疑问是一个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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