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博弈
另一方面,为国君减少了直接行政的压力,使其有时间和精力考虑重大的问题。
但是,相的权力过大,特别是在相既掌政权又掌军权的情况下,也时而出现凌驾国君之上,甚至主宰国君废立的现象。春秋后期,庆封、崔杼任相时,就曾杀君立君,使齐国政局动荡不安;田氏任相主政后,也曾按照自己的需要对国君进行废立。
到战国时期,由于相将分职,情况就相对平稳许多了。
此刻,张云请他们坐下,憋见西门豹腰间佩着一条软韧的熟牛皮带,非常奇怪。
此时束衣的大带(腰带)都是有规矩的,天子的大带用生帛(未经漂煮的丝织物)制成,衬里是朱红色,整个大带的两则都镶边。诸侯的大带也是用生帛制成,也全部镶边,但没有朱红色的衬里。大夫的大带也是用生帛制成,只有下垂的绅镶边。
张云道:“相国为何以牛皮为带?”
西门豹一愣,随即拱手道:“禀君上,豹性子急躁,所以佩韦以提醒自己要从容!”
张云点头道:“昔年董安于心缓,弦统以自急;今相国佩韦以缓已。不错,以有余补不足,以长绩短,才是明君呐!”
董安于是赵鞅的家臣,擅长建筑,晋阳城就是他设计并督造。自以为性情舒缓,故佩弓弦在身以自励。
“君上英明!”陈佑拱手道:“微臣刚回来,齐公已经点头了,不过说要问问公主的意思!”
“好!”张云高兴道:“陈卿辛苦了!”
陈佑小心的从怀中取出两封信呈上,道:“这是田相和何上师捎来的信!”
张云接过,撕开信封,看罢又递给他俩传阅。
西门豹看罢,沉吟一下,说道:“田相对君上倒是坦诚,直说就是要让梁统领不能如意!不过,他这样示好,也是暗示我们不能倒向梁起那边了!”
陈佑道:“田氏在齐国四代为相,专权已经57年,田氏子弟遍布朝野,齐国十余支公族——国、高、栾、崔、庆、晏鲍等氏差不多已经差不多灭尽;齐国之地,除了西部,其余地方均落入田氏手中,田氏气候已成矣!公族势力中,现在是齐悼公之孙公孙会和公孙孙还在勉强支撑着局面;梁氏作为齐国儒门领袖,一直隐忍低调,在两种势力中间保持中立,现在梁起任禁卫军副统领,在军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野心就膨胀了,想做挽救齐国的大功臣,他欲娶公主,就是表明立场,要和齐国公族联合起来,以对抗田相!”
西门豹道:“要想巩固和齐国的关系,介入他们的内部纷争已经不可避免,我们要考虑的是:首先站在胜利者这边,然后看怎样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利益!”
西门豹这句话,道尽了古今政治家的信条,让张云不由刮目相看,心里道:难怪他能够成为一代名臣,果然有这种素质。
张云道:“两位爱卿有何良策!”
陈佑沉吟道:“我们当然会和田相亲近,但是也不能得罪梁起太狠,以免引起齐公的不快和齐国公族的敌视。”
西门豹点点头说道:“何上师和梁起关系不错,微臣建议,君上若是有机会去齐国后,可以请上师找合适的机会宴请他,一起喝场酒,缓和一下关系,如此田相也不好说什么!”
“很好!”张云道。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梁起那位有洁癖的兄弟,等过了年,就有机会看到他了。
两人告辞后,张云接见邑令,忙着他们的年终考核。
地方官吏每年把应收的赋税数目写在卷上,这种卷分左右卷,右卷存国君处,左卷归臣下。到了年终,臣下必须去向国君报核,这就是上计。由国君亲自考核,没有达到卷上的规定,国君不满意,即收玺免职。
此时,列国对官吏的考核具有普遍性,不仅中央官吏要考核,地方士、农、工、商等基层官员也要考核。考核在每年的年初和年底两次进行。其内容不仅包括政绩如何,还包括是举贤还是蔽贤,甚至对有些人是否好吃懒做、出入无常、敬老、尊贤等都要过问。
临淄的宫城里,“桓公台”为南宫,主要用于处理政事;“金銮殿”为北宫,主要用于日常起居。
桓公台的正殿叫做景仁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殿之南是大臣们的办公机关,二者之间有门楼相隔。
梁起回到禁卫衙署,正在押房里饮茶养神。
这时禁卫军中士闾邱温入内,禀奏兵务。
说完正事儿,闾邱温拿着已经签字用印的公文,正要离去,忽然又转过身来,问道:“统领今日似乎心情不佳?”
梁起看了闾邱温一眼,觉得这个年轻的下属平素做事缜密,颇有智谋,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便招呼他坐下。
沉吟片刻,梁起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没有向主公开口求亲,倒让成君捷足先登了!”
“什么?”闾邱温吃了一惊:“主公没有答应吧?”
梁起放下茶杯:“今早朝会,郕国特使陈佑带着宋国使者上殿,宋使进献礼物,又献雍丘为主公汤沐邑。”
闾邱温道:“皇喜兵变成功,弑君杀乐欢,重掌宋国大权,他必定担心楚国出兵干涉而急欲找盟友。主公素有争雄之心,成君恰逢其时,倒是得了一个引荐之功了!”
“不错!”梁起道:“扩地为列国之首功,我齐国得此雍丘邑,势力一下向西扩展,在晋楚争雄之时便能分得一杯羹,主公焉有不大悦之理?”
“是啊。”闾邱温点下头,又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成君年纪轻轻,靠着何上师的关系在齐国立足,又救了田相之命,平白捡了个封君,现在又跟宋国皇喜拉上关系,真是好命呐!”
“成君立此功,请剑圣出面开口求亲,田白也没什么异议,主公高兴之下,便点头了,只说还要问问公主的意思。”
“如此说来,那这事就差不多定了?”闾邱温皱眉道。
梁起郁闷不已:“嗐,早知如此,我就早几天说了!”
“我心有不甘,怎可让他如意?”他看着闾邱温,问道:“你素有智谋,可有良策?”
闾邱温,复姓闾邱氏,为齐国大夫闾邱婴之后。
那闾邱温眼珠转动几下,有点神秘地小声道:“属下认识一人,可为成君之劲敌。”
“是谁?快快道来!”
“楚国卜梁倚!”
“卜梁倚?我记得那人不是被成君两招就击败了吗?”梁起皱眉说道。
“非也!”闾邱温摇头,解释道:“那是他弟弟卜梁柱,卜梁倚之武功,胜其弟远也。”
“他弟弟号称楚国三虎之一,既然他如此厉害,为何却是籍籍无名呢?”梁起不解。
闾邱温神秘道:“大人有所不知,他是道门高士女偊之得意弟子,号称有圣人之才,他以前一直跟随女偊修道,所以名声不显。不过他现在已经学成出师,前几日游历到了临淄……”
“女偊?”梁起心中一喜:“我听武林前辈们偶尔说起过,当今道门,分显宗和隐宗两派,隐宗自不必说,完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与世人接触,以前的越女阿青便是那一派。而这显宗,却是偶尔会让世人知晓,其中名声最大的有两位,一是庚桑楚,听说他独得老子真传,一位就是这女偊。”
闾邱温道:“我前几日有幸见到那卜梁倚,确实不同凡响,不过我见其微有傲气,多半是一个自视甚高之人。哼,成君击败了他的弟弟,想必他心里是不怎么痛快的,若是能够引得他和成君两虎相争,无论谁输,成君都讨不了好。”
“很好!”梁起抚掌笑道:“你现在就去把这事办了!”
“不急,”闾邱温嘿然道:“属下还有一计。”
“噢?好,请尽管说!”
闾邱温道:“属下听说,公主非常喜欢观看蹴鞠比赛,大人善蹴鞠,而我齐都临淄蹴鞠者众,成君正月很可能会来拜见主公,不如大人向主公提议,在正月举行蹴鞠大赛,邀请成君参加。”
“妙哉!”梁起一拍掌:“他若是不敢参加,自是失了锐气,让公主看不起,他若是参加比赛,我定会让他在赛场上出丑!”
他高兴的拍着闾邱温的肩膀,道:“若是成功,你便是大功一件,梁某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闾邱温神情凛然,十分动容,他说道:“大人忠于公室,一直为属下所敬仰,些许小策,不敢居功!”
“好汉子!”梁起慨然道:“我大齐公室衰微,尚父600多年的江山,眼看就要落于外人之手,吾辈当齐心协力,为大齐之拨乱反正尽一份力!”
此时,闾邱温刚要说话,梁起突然抬起头来望向门口。闾邱温便十分知趣地住嘴了。
来了一个人有事找梁起,闾邱温便起身拱手道:“大人,这些事属下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