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沮阳城
公子载坐下，温和道：“我和少傅过来，主要是了解沮阳城的情况，同时让城令做好策应鲁司马和接收无终军民的准备。
“是！”召朔道：“鲁寒的无终军就在沮阳城，距此涿鹿城只有70里。沮阳城的守将叫渐启，其家族渐氏是山戎的一个大贵族，世代和密氏通婚，出了不少大妃。现在的太妃渐芝就是渐启的亲妹妹。山戎这些大家族情况，公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乌桓馨想一下，道：“山戎有三大家族，一是密氏，世代为首领，大相密费就是现在山戎首领密烈之叔父，另一个就是库傉官氏，库傉官氏如同楚国之莫敖，世代掌军权，是山戎军队的中坚力量。再就是薄奚氏，世代为祭祀，山戎历代的大巫都是出自这个家族。其他贵族，依次是渐氏、黄氏、辗迟氏和展氏。”
张云道：“如此说来，这三大家族控制了整个山戎，相当于联合执政，即使是首领密烈，对整个部族的控制也是有限的！”
“据我所知，密烈年纪尚幼，太妃渐芝听政，大相密费摄政。”
张云道：“密费权势很大，是不是太妃不擅军政？公主，你见过她吗？”
“五年前山戎侯去世的时候，我在葬礼上见过一次！”乌桓馨回答道：“她长得很美，今年大约三十岁，为人很和善，说话温柔，不是一个喜欢弄权的人。应该说，密费权势大，跟她的这个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不错！”张云点头，“密费你见过吗？”
“见过几次，”乌桓馨思索，带点奇怪的表情：“他很年轻，三十岁左右，长相俊秀，他不像个胡人，倒像个中原诸侯的公子，非常推崇中原文化。人很聪明，甚至说得上狡诈，同时他武功很高……总之，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张云笑笑，“山戎密费，中山姬窟，楼烦国师，号称胡族三雄！胡奔流我见识过，称得上是英雄！这密费如此盛名，有机会，倒要会会他！”
公子载道：“世人对他们只有敬畏，不敢亲近，先生却以平视之态待之，令孤佩服！”
“大争之世，诸侯争雄，风起云涌，各展其能！”张云笑道：“坐看风云起，煮酒论英雄！人生豪迈，无过于此也！”
次日北上，即进入山戎境内。
一路上，山戎族人无论男女多佩戴耳环。颈下和胸前还多佩戴项链，有黑白色石珠、绿松石珠和各色玛瑙珠项链。
张云和郭光、乌桓馨、鞠繁坐一车，这是郭光府上专用马车，车上放了一些各式各样的玉帛纸。后面一辆马车坐着另外四人。
乌桓馨扮作张云的随身侍女，稍微化装，面色涂黄，已经成了一个姿色普通的奴婢模样，一般熟人也认不出来。
沮阳城到了，张云挑帘细看，那城建在一个较高的山坡上，沿着平缓的坡道上行，马车很快驶到城门口。
一名守卫靠近，郭光掀开车帘和他打招呼。
张云见那山戎兵士身高一米七左右，头戴毡帽，两抹短胡向上翘起，挂耳环，颈挂项链，腰系胡带，身佩短剑，十分英武，看那剑鞘，应该是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
郭光长期和山戎人打交道，山戎话说得很熟练，他跟那人看样子是老熟人了，说了两句话，拿了两罐茶叶递过去，那兵士笑呵呵接了，说了一句胡语，挥手放行了。
郭光领他们去渐林府上，他是沮阳城主渐启的族弟。
渐林是沮阳城的大商人，和郭光生意做了十多年，关系很不错。
停车入府，渐林在大堂迎接。
张云的身份是郭光的族弟郭敬。
张云惊奇发现，他府上竟然有椅子，式样接近后世，刷过红褐色的油漆。看来山戎桌椅非常普及了，难怪椅子最早就称为胡椅，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既然有椅子，案桌自然比中原的案几高。
山戎木材多，渐林府上这些桌椅都是用料考究，做工精细，漆工也好。作为穿越者，张云对这些东西有种天然的亲近，倒是有些爱不释手。
渐林是生意人，自然善于察言观色，见这少年一个劲打量自己的家具，倒是引起了兴趣，笑着用中原雅言道：“郭少爷喜欢我这桌椅？”
周朝代商后，制定了全国统一的官方语言和文字，推行雅言，相当于后世的普通话。
各诸侯国虽然有各自的语言文字，但是各诸侯国权贵官员都必须精通《雅言》。列国实行双语制，雅言与本国语言文字并用。
儒士学者也必须精通《雅言》，因此各地交流不存在障碍。
像渐林这样的巨商大贾，各国流转，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这种会雅言的语言技能是必备的。
“噢！渐先生的雅言说得非常好，让我吃惊！”张云惊异道。
“过奖！”渐林抚须微笑，面有得色，道：“郭少爷若是不嫌弃，渐某送你一套！”
“噢！”张云喜道：“那怎么好意思？”
“无妨！我和郭兄莫逆之交，这不算什么！”
“好！先生豪爽，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张云欣然道。
郭府说明张云的身份，另外几人扮的随从抬进来一箱玉帛纸，渐林大喜，立即带郭光和张云去见族兄渐启，其他人留在这里。
到了城主府，却见里面戒备加严，似乎有什么事。
经过两道岗的检查，终于进入大堂，见到渐启。
渐启坐在主位，他头戴毡帽，两抹短胡向上翘起，高鼻，面容却显俊雅，在胡人里面算是美男子了。
他侧案坐了一人，张云看时，却是吃了一惊。
鲁寒？
昨晚张云让乌桓馨述说特征，然后自己做了炭笔画出鲁寒的像，乌桓馨点头，最终确认他的长相。
他是胡燕混血，母亲是燕国人，父亲是无终人，他相貌像母亲，没有胡人的那种上翘的胡子，面相刚毅，身体偏瘦，脸颊以前被剑划了一道，留下永远的疤痕。
这种相貌非常特别好认。
没错，就是他！
本来想再找机会见他，既然在这里遇上，要想办法和他说上话。
他们两人正在喝酒，后面几个乐女在奏乐，这渐启难道好音律？
却见那鲁寒眯着眼睛静听一个乐女吹胡笛，看那表情，显然已沉醉其中。
这两人倒是讲究文雅，张云心道。
渐林凑过来，在族兄耳边说了两句，渐启抬起头来。
郭光上前施礼。
“坐下说话！”渐启用雅言道。
“见过城主大人，”张云道：“大人好雅兴！”
渐启看张云一眼，渐林介绍了一下。
“郭少爷莫非懂音律！”他点点头，随意道。
“班门弄斧！”张云道，“不过，在下曾经遇到一高士，他将胡笛改一下，便能吹出更加悠远难忘之音！”
“噢！”渐启道：“不知郭少爷能否现场演示一番？”
“固所愿也！”
当下让乐女拿来几只竹笛，张云前世喜欢尺八，挑了一根合适的，用刀切出豁口，处理一下，试了一下音，然后正襟危坐，凝神静气，开始吹奏。
“呜——”
渐启不禁色变，只感觉一股悠远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又逐渐低沉，细腻如丝，如松竹低语。
娥而，高昂之音圆润清脆，似玉珠落盘。
仿佛看到山林中的隐士，与世无争，如闲云野鹤般与清风朝露为伴，观游鱼飞鸟回还。
如清风穿过竹林，惊起落叶。
忽而狂风卷起黄沙，苍劲却又悲凉。
狂风渐止，微风拂过湖面，只觉此刻身处一叶扁舟，沧海皆为一粟，无限空灵悠远，又辽阔苍凉。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回味。
渐启喟然长叹：“想不到一支普通竹笛竟然能够被郭少爷吹奏出如此深邃、悲凉而又空灵的乐章！”
鲁寒看着张云，道：“鲁某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洗尽铅华，天地万物变得宁静，光阴如同凝固！”
张云道：“此曲名《虚铃》，本意就是我们内心深处的精神，来自我们灵魂深处残留的神识。当我们褪去浮华放空内心，沉下心专注于我们内在本性的清净与纯朴，以心灵慢慢体悟，方可臻于佳境！”
“受教了！”鲁寒稽首，他凝视张云，“鲁某不才，却极好乐律，今晚郭少爷若有暇，请于府上一述，不胜荣幸！”
“既然有缘，在下必往！”张云欣然道。
却说古墓中的郭四，看到叶修掐着洞玄子的脖子，满脸狰狞、无比疯狂的模样，深感恐惧。郭四心道，如果老家伙就这样挂了，自己肯定跑不出去，那就死翘翘了！于是立刻上前去拉叶修。
郭四刚凑上去，叶修一甩手，郭四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直接跌飞而去。
刷的一下，郭四以为自己要撞墙而死了，不料后面竟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直接滚作一团。
郭四左手往下一撑，不想碰到一块软肉，转头看，竟然是失踪的苌元姑！
郭四爬起，低头见她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已是昏迷过去。
郭四寻思，叶修状况诡异，现在反而老家伙活着对自己更安全，于是再次冲上去喊道：“师父，找到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