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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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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腾在风中飞舞,月在此时落下银辉,小雪点点落在人间里,这是月的祝福。

    将士们举杯畅饮,对月作歌,雪消失在半空里,有火,有温暖,它靠近不得。人声鼎沸,花灯绚丽,这是他们自己亲手而作,各式怪模怪样,千奇百怪的鱼和花在其中自娱自乐,有人手里扛着一个硕大的对眼鱼,有人手中捧着一个绿油油的莲花,他们互相嘲笑又互相欣赏交换。

    布条高高挂起,五颜六色,随风摇曳身姿。

    阿罗觉得此景有些熟悉,她恍惚里似乎来过一般,看着布条出了神。

    “啊!”

    她最后一次在千河寨里见过!她一下回神,那天!娅兰邀请他们参加篝火晚宴的那天,千河寨里寨民正在制作着祭祀所要装饰的幡条,女人在缝制,男人在搭建篝火台

    恍如昨日一般,失去的模糊记忆突然清晰地印烙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阿罗低头望着手里攥着的鱼灯,粗糙的手感,劣质的做工,可是自己却不舍得松手。

    不是因为自己做的而感到珍惜,而是因为这每一个,每一只,都代表了千河寨的他们。

    他们信仰的神明是一只鱼,相传千河汇聚,有只神鱼来此歇息片刻,睁眼时,便生下了千河寨的祖先,因而他们如鱼一般生活在南疆深处,自由自在。

    当阿罗再次抬头望着那片图腾时,原来那是一只鱼的幻化,寥寥几笔勾勒出鱼的姿态,它在天上皆若空游无所依一般。

    她又看着荣绮,她正搂着吴队长把酒言欢,一碗一碗的清水,阿罗想想便笑了。

    她不能喝酒,将士们也不让她喝,于是在众人的劝阻下,她喝水喝出了豪迈直爽之势,一碗碗的高举过头顶,一口仰头痛饮。

    众将士纷纷起哄,她单脚踩在石头上,手肘撑膝,拿着酒碗,长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你们给我等着!这可不算!等我好了,我定要你们趴下叫我奶奶!”

    大家沉浸其中,相谈甚欢,阿罗坐在篝火旁,窜火声也抵不过荣绮的助兴呐喊。

    就在此后四下喧闹中,荣绮却突然离开,不知去向何处。在众人还未察觉时,只有阿罗跟在她身后,见穿过大小营帐,来到一处边缘之地,那里堆积着雪,那里像一座一座垒起的雪坟。

    只见,荣绮缓而蹲下,一个形单影只的人,在月下昏暗处,用力地抛掏着积雪。

    阿罗欲想上前帮忙,却见她停住了动作,随后起身,手里拿着

    她瞧见着荣绮手提之物,一时凝窒在原地,她好像彻底明白了将军的用意,她打心底怅然一声,荣绮啊

    阿罗了然后默默离去,回到大家哄闹之中,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月挂红梅枝头,云飘人静之时,营帐正中的篝火台火光如烈阳高照,直冲天际。

    大家围坐在篝火台,火照人心,驱赶阴暗和寒冷。

    荣绮突然站了起来,她仰望火烟直挂,仰望月亮,此时天际有小雪缓缓,但终不得靠近这为逝人祈福之地,它们也想靠近,但寒冷怎能抵过人心。

    荣绮一人独站天地之间,她屹立之上,众人纷纷抬头,仰望着她。

    她倒下一壶酒,一横扫过,灼烈的酒敬天地神明,敬已逝轮回之人,愿保佑他们此后生生世世无忧无虑,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一切。

    愿君轮回时,亦有喜之欢。

    随后荣绮拿出了众人震惊之物,她将它无情丢进火堆里,祭奠千河寨。

    荣绮在火海里,见蓝乾宇那正在腐烂的脸,像雪一般正慢慢融化在炼狱之中,连带着他这辈子腐烂肮脏的心。她无法手剥了他,因为他早已溃烂,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头颅,她自然要好好利用。

    “千河寨,走好!”

    她呐喊一句,制住天地,响彻山谷,山鸟纷飞,万物回荡她的凄哀。

    以敌人之头颅,祭奠我之亡灵。

    荣绮以为这一幕的发生,自己会哭。可是,这好像就是完成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般,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因为她知道,蓝乾宇会死。对此,她坚信不疑。

    而阿罗还有将士们,却一语凝噎,感动之下,纷纷砸碎手中酒碗,祭奠那无辜的生灵。

    万众齐心,高歌呼喊!

    托风告祭,要雪成文,以幡条悸动,颂逝者之诗。

    阿罗热泪盈眶,谁也不会忘了那一夜,谁也不忘这一夜。

    火依旧,人依旧,但恨与爱终会随一切消亡。

    绵延的山,似在哀悼,月之流泪流向每处蜿蜒,如千河汇聚。

    深夜之时,荣绮一人坐在山坡上,从山壑之间抬头,空旷的天少了一些什么,她看啊看啊,想了想,“没有星星诶”

    她抬着头发着呆,出神地在找星星。冷风吹着她呼呼,雪落在她肩上,发上,小雪轻抚而过,却留下它

    来过身影。

    “诶!!星星!”荣绮突然一指,可是这颗星星大得离谱,就像陨星即将下落人间一般。

    她寻找孔明灯起飞之处,回过头一望,阿罗正放着简易的孔明灯,一个一个,放在天上,如星河长落,如人间遥望。

    荣绮楞在原地,将士们也二三成群,放着。有人写着祈祷祝福,有的直接放飞山野,赠予明月。

    “你怎么”荣绮来到阿罗身边,她正低头写着什么。

    定睛一看,好!阿罗写下了一个诺大的好字,占满了整张纸。

    她看着“好”,占据眼前整片天空,发自肺腑的真诚说道:

    “将军,你想做的事,你放心大胆去做!而我,会一直陪着您。就像,此刻,我知道你很喜欢!”

    阿罗认真地看着它飞上天际,与月作伴,雪山明月清冷间,人间烛火点亮。

    这是来自人间的星星,邀神明一起欣赏。

    阿罗高举拳头,大声朝山谷,朝黑夜,呐喊着,“将军威武!”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敬佩和由衷的祝福。

    荣绮,也抬着头,这一刻,她热泪盈眶。

    荣绮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抱着。两个少女拥抱在一起,她们并肩依偎,这是她们只属于彼此的友谊烂漫。

    在星星点点里,在月下寂寥时,将士们尽兴而归,阿罗也想拉着荣绮离开,□□绮好像在等待什么一般,望着远处。

    “将军?”

    阿罗想拉荣绮起身,但荣绮却抬头意犹未尽一般说道“我不知怎么,还不想休息。”

    “我再等一下。”

    荣绮心里似乎在牵挂,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般舍不得这夜色。

    她牵挂着,挂念着,好像还有自己今晚不曾拥有的快乐。

    她坐在雪地里,其实贴地之处传着很刺骨的痛,但她就是舍不得起身。

    “你先去休息吧。”

    她的感动想告诉一人,她就像鬼迷心窍一般,好想他。

    她垂眸里,还在思念。

    而那翻山越岭之人,正风尘仆仆地赶来,夜已深,军营里寂寥无比,但四处的过节娱乐之迹还在奄奄一息中绽放。

    宴殃满目里只想寻找她,他的斗篷翩翩,四处回望,却与阿罗迎面撞上。

    “宴大人?”

    “阿罗!”

    宴殃的声音清润里难得有了波澜,就像雪打在竹叶上,引得竹叶片片颤动。

    他的眸光里有着期待和忧思。

    荣绮还坐在那里,月斜光深,雪停了。

    她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胸口,自己好像得去休息了。

    终是月老之意,有情之人相遇此时。

    她起身回眸间,那人穿雪披月,如梦一般恍然出现在她视线里,他如蝶一般,闯入她的梦里。

    他一身银辉,眸光似初见时的那片湖泊,浮光粼粼,那草原深处,她的秘密所在。

    宴殃见她在月下雪中,健康地站在那里,和他祈祷的美梦一样,她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月洒在她身上,不衬她,她是烈阳,月色无法喧宾夺主。

    “宴殃!”

    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心头一紧,他们已有数月不见,他该怎么诉说他的思念和疯狂。

    她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说着。

    他的名字被她喊出情话一般涟漪波澜,她在山坡上,他在山坡顶。

    她舍不得这般美色没有他,她牵挂着远方的他。

    宴殃朝着她,跑来,循着月光。

    明明他那么期待,却还是在她面前忍住停下,他真的可以就这般抱住自己的光吗?他的自卑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出现。

    他垂眸犹豫时,一只手将他强势的拉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宴殃,好久不见。”

    他不敢用力地怀抱,她还有伤,他环住她的腰,贴着她,头埋进她的味道里,脖颈中,疯狂吮吸她的美好。

    “将军,好久不见。”

    他的心在此刻如火山一般喷涌爱意,他止不住,也不愿意抑制。

    他情深之时,双唇贴着她的脖颈,荣绮感到一阵温热吸食,他在烙印属于他唯一的印记。

    宴殃抬眸间,那刺眼夺目的粉红印在只有他能触及的地方。

    好美。

    月下,宴殃被此勾昏了眼,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亲吻,一点一点告诉她,他的执迷与偏执。

    荣绮一笑,他若蝶一般萦绕在她左右,小心翼翼采撷甜蜜,而她不是花,却已等他许久,捏起他的下巴,准备将猎物享用干净。

    他借势以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他还是无法张口,化为柔情才可以告诉她。

    月下唯她二人,月下只有一对情人,她们爱着彼此,她们拥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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