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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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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殃喜欢听到别人夸他的神明,信徒只会倍感荣光。

    太阳还是下山了,晚风说着再会,云稀疏,星星太强势了,霸占着整片天空。月亮纵容着,它骄傲着它有这么多虔诚的跟随者。

    程英听见了里头的惨叫,他听闻过宴殃,这两天在军队里传遍了他的冷酷残忍。他还是忍不住转头,但好奇被门挡住了。

    “想看看嘛?不过里头有些臭。”宴殃很自然地说着,他确实觉得除了臭了一点的血腥味,其他并没什么不堪。大家都是屠过血的,不是吗?

    程英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非必要谁会喜欢残暴的场面。

    “宴大人,喝酒吗?”

    程英问道,宴殃摇了摇头,他在为皇上做事怎会有松懈的一刻,稍有不慎,他就轮回转世了。

    “可将军很爱喝酒哦。”

    程英十分主动地说道,宴殃才舍得将眸光朝向他。程英双手交叉交于胸前,他看着漫天星光,他偏着头和宴殃悄悄说:“将军还不是将军的时候,她足足喝了三大坛,硬是把一个草原猛士给喝倒了。不过呢,她昏迷了三天,吐了三天。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着还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宴殃震惊地看着程英,程英很满意他这个反应,“你知道为什么吗?”程英看到宴殃更加生动的表情,有人捧场让他更有兴致说下去。

    宴殃摇了摇头,程英说道“因为哈哈哈哈哈,将军斗鸡没玩过他,将军不服气,然后!啊!”程英背后传来疼痛,两人转身,程英揉戳着自己的背,低下头看去是一块石头。

    荣绮和阿罗出现他们身后,阿罗终于可以笑得前仰后翻,只有荣绮一人黑着脸,握着另一块石头。多少年前的年少无知被程英给抖了出来,荣绮今天才知道这男人还是个长舌妇。

    程英捂着嘴,憋着笑,咕囔着“抱歉将军!下次不会了。”

    荣绮把玩着石头,眼里的威胁盯着程英,程英拉着笑得不能自己的阿罗跑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宴大人对荣绮有别样的心思。

    荣绮转身朝着他们跑走的方向抛去石头,士可杀不可辱!

    宴殃待在一边,一直没出声,他安静地看着他们在打闹。他一直都知道这些事啊,但听他们亲自说起来,更觉得他的将军生动活泼和可爱呢。

    荣绮的酒量也是在那次之后突飞猛进,就跟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你可别听信程英那般瞎说。我现在长大了,不会那样了。”荣绮觉得很丢脸,在自己长官面前。

    “我相信将军。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将军怎样都好。”宴殃的笑只有在她面前最为迷人,他的笑颜如沐春风。

    他若即若离的温柔,他恰到好处的风度,荣绮确实没接触过这般男子。哪怕她阅男无数,宴殃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谢谢大人。嘿嘿”荣绮也抬起头看着漫天星光,她也想看到南疆上方的星空是不是也有这么美。

    宴殃才不看星星了,他有更美好的,更喜欢的要看,他的光就在身边。

    军营外有一片很空旷的坡地,他们站在栅栏前仰望,两人一高一矮,一正一侧,一个眼里满是星星,一个眼里满是她。

    一夜过后,程英起大早,阿罗迎面而来,他打着招呼,“阿罗。”他笑得灿烂,在清晨光下。

    阿罗一愣,她撇过头,“将军传你过去。”她本就是来喊他的。

    程英点了点头,拍了拍阿罗的肩膀表示知会后便离开了。他离开后,阿罗转身看着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又立即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大清早叹气,晦气晦气!随后跟在他身后。

    “将军你找我。”程英拨开帐门,说着。随后他的视线里,出现有荣绮,有宴殃,有良山等人,阿罗在他之后出现。

    他挨个打着招呼,荣绮看着明池舆图,明池依山为势,其南平地,其北邻山,又有峡谷强行划分,因而当年曲国攻不下,反被南疆轻易结盟。

    当程英问好时,被荣绮制止,她抬手“明日,我要拿下明池。”她放下了图册,抬头看着程英。

    “可我不是要陪宴大人赴宴吗?那将军?”程英急忙问道,他可是荣绮的左膀右臂,他自认为自己是前阵强攻的那人。

    “里应外合。”宴殃替荣绮回答道,他们已经讨论了许久,从昨晚开始。

    “逢场作戏。”荣绮补充着。

    程英来回看着二人,转身有点忙碌,他自己思索了一番,他又看了一眼良山,他憨厚老实待在一旁站着笔直,两人对视了一眼,良山眨了一下眼。

    “是,将军!程英领命!”他马上转头向荣绮答道。

    众人离开后,帐营内只剩荣绮一人,她在沙盘附近反复走着,来回或围绕。

    强攻嘛她思索着。

    她一个人又走出来透气,四下无云,碧空当天,多变的天气,她来时以为有风有雨有雪。

    走啊走

    啊,军营每个帷帐她都巡视了一圈。

    直至走到了那个新搭建的帷帐前,她停下了脚步,想来就看过一回。也不知那些人情况如何?看守的士兵也只有两人。她思考片刻,拨开帐门,一股刺鼻血腥味像厉鬼扑面,罩着她七窍,荣绮险些被呛到。

    她扇开气味,径直走了进去,里头泥土已变泥泞,脚踩下去粘粘的,里头什么味道都有,恶臭得不堪重负。

    她皱眉谨慎环视,里头一眼到底的简陋。有多简陋,只有一张椅子。几团黑影蜷缩角落,呜呜发声,仅此而已。他们像是被圈禁的动物,甚至不需要铁链,他们都不会跑了。

    荣绮即使亲历过战场的残忍,也不曾见识过这般折磨人的手段。

    “为何不给痛快?”荣绮好像自言自语,但她身后传来,

    “因为他们不乖,只有乖乖听话的人才能谈条件。”宴殃站在门前,他撑着门卷,阳光直射,他盯着她发光的背影。

    荣绮转身,一脸诧异,她一时语塞。

    “我还有一事想和将军详谈。”宴殃侧身请姿,邀请她出去。

    荣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和宴殃出去了。她出来之后,更加体会里头的窒息和堵塞的空气多么可怕。

    她深呼了一口气,想把里头的污秽气息一并吐出。

    “将军,里头的人我还想物尽其用。”宴殃关好了门卷,晦气可不能沾染将军分毫。他在荣绮身后,说着自己的打算。

    荣绮背着手认真听他所说。

    见她这般,宴殃更加坚定了只有有用的他才会被将军注视半分,她这时候只听他说,只想他想。

    宴殃垂眸,小心又条理清晰地汇报着,荣绮字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她沉思着,但怀有笑意,转身对着宴殃说道“那大人可不能再折腾他们了,给他们痛快吧。”

    宴殃望着她,怯微地问道“将军可是觉得我太残忍了?”他乖顺的模样实在难和里头血腥难搭在一块。

    荣绮却也不虚伪,直接点了点头。“他们是战俘,我们虽有权决定人之生死,死可以杀之而后快,活可以留下去做奴隶。但不必这么折磨,大人做法合理但不合情。当然,大人你说了算。”

    荣绮还是和他有隔阂,宴殃点头着,并顺着荣绮所言:“不不不,将军说得有理,是我在宫里呆久了,见识短了。”

    以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得避着她一些。荣绮看了宴殃一眼,但欲言又止。

    此后他们一路上一言一语搭着,走至宴殃的帐营前。

    “你这干儿子挺能干的。”

    荣绮眼瞧见小九在忙活着。宴殃随之瞥了一眼,然后站在了荣绮面前,挡住了她的前方视线。现在荣绮眼里只有玉色纱衣,里头是天球色的暗纹袍。

    宴殃穿着单薄,但小九见他们回来,便捧上了一小炉,暖得他的手节如荷花瓣一般粉嫩贵气。

    她才发现纱里还若隐若现透着一颗玉珠坠在胸前,她盯着那颗珠子就像被它吸引住了一般,忍不住地多瞅了几眼。

    “宴大人。你这玉珠真好看!”荣绮不吝夸赞,指着他的玉珠说道。被她夸,自己很开心。内心有饱腹之感的充胀。

    宴殃笑了,掩口羞涩。这珠本就是给她求的,他心里更是欣喜若狂。

    他单手卸下珠链,“此珠是我去国寺吃斋求来的,为的就是保将军平安。”

    眼前是一颗十分灵秀的圆润玉珠串之晶莹水晶,愈发剔透玲珑,玉珠坠在中央,最为夺目。

    “我?大人真会说笑。”

    荣绮回绝了宴殃的好意,她拱手作让宴殃收起。

    宴殃右手灵活,一转一绕,如戏子之手,翘娇而不魅。在他手里,珠链卷成手串,挂在手心将其推给了她。

    “诶!”

    荣绮怀里多了一串宝物,她不好意思地朝宴殃看去。

    只见宴殃却如怀春少女,将心意之物如愿送给了情郎。他眼睑如桃花娇嫩,羞涩里有几分冷秀柔情。

    “这珠也只有你能佩戴,我只是暂为保存罢了。”

    “那荣绮谢谢宴大人了,在下夺爱了。”荣绮见他此番,也不忍再次拒绝。

    她瞧着手中珠链,又瞧了一眼宴殃。

    佛家的宝物来自阎王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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