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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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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璇……月阁?”

    阿罗头次听闻这家,抬头仰望醒目的牌匾,立在正门正中,侧立在檐柱上。

    繁丽镂空花边镶多宝金字,不同于寻常牌匾,想来这便是想要明目张胆的引人注目。

    “庸俗…”

    贺梓君见此店装潢不以为意,可他站在门口俨然成了招牌一般,引人遐想。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贺梓君更是嫌弃。这可比不上他那戏楼出众,无非占个少见罢了。

    “这自然比不上那人为你搭的明池香辉楼。”

    荣绮背手戏谑,睨了一眼贺梓君。只见他听闻这名字便浓了那相思。他搅着衣袖,眼里多了一些水池碧色。他嗔了荣绮一眼,蹙眉弱声惹人怜

    “好好的,打趣起我来。”

    贺梓君略带哭意,本就思念那人发疯,友人还这般打趣,想想他便委屈极了。

    荣绮正想说什么时,门内传来黏腻之音,听得贺梓君眉头紧蹙,他掩袖遮嫌,只见门槛上缭缭裙边,水青色韵着一些云纹水锈,他从里出,端着一些羞涩。

    他妙步踏莲般循循来至荣绮身边,站至她身侧一副粘人模样。

    柳蹊虽向着荣绮,但早在心中暗自比较起自己与眼前那掩袖男子。

    贺梓君只露出一双眼眸,那一双如春水涟涟的美好春色。

    贺梓君用这双美睑见他一副俗气狐媚姿态,又瞧见他用余光瞥着自己的小气模样,索性放下了衣袖,让他一睹真颜,他的模样就连号称头牌的柳蹊都不自禁地轻叹一声。……

    柳蹊瞧见眼前此人如海棠浸霞,似在小池春水下朦胧里的红媚玉华,脸如花羞娇一瞥,引人春心微微荡漾。但偏偏就这抹微微最为迷人,撩拨心绪痒痒。

    似乎贺梓君料想到了他这没见过世面般的模样,眼里的轻蔑却更像是矜傲,让人不厌反喜,柳蹊自愧不如。原来,荣绮身边有这般美男子,可转念一想……

    荣绮放着这般美人还仍愿意来找自己,心下一比更是有股恃宠而骄的高傲。

    “贺梓君,柳蹊。”

    荣绮介绍着暗自交锋的二人,两人回之一抹淡笑。

    便不再回话。

    柳蹊则更加贴近了荣绮,衣袖轻轻感受着她的臂膀,荣绮一顿,只能呵呵一笑。

    荣绮有些不适,却不好驳他面。她挠了挠头,无奈自己身边尽是些娇媚羸弱的男子……只是,这般让步,却引得柳蹊得寸进尺,他想牵起荣绮的手时……

    荣绮敏锐感知,立即抬手避开,故作请姿,对着贺梓君说道:

    “刚刚是我的错!您请进!今晚在下请客赔罪。”

    贺梓君见柳蹊的尴尬,荣绮的排斥,不禁掩袖遮笑。他虽和荣绮彼此无半分心动,但似乎能替宴殃出出气也未尝不可。

    荣绮的礼貌也对向柳蹊,两人走在前面,柳蹊不愧是混迹风尘场的头牌,掩蔽自己的不雅最为拿手了。

    他换做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陪在荣绮身侧,一副解语花的温柔,使得跟在他们之后的阿罗和贺梓君互相对视,频频摇头。

    贺梓君娇矜掩袖,垂眸用自己最擅人的技艺,妙音璇璇,“只有见过最美之花的人,才会见花为花,见草啊,也为花。”

    他与阿罗见她两勉强相处模样实在憋笑不得,于是贺梓君故装闲话,而后两人一视,便小声出笑。

    柳蹊听出了贺梓君的讽刺,可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争风吃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他见多了。

    他化为一笑,示荣绮。荣绮却听得云里雾里,转身不吝赐教一般问道:

    “啊?那人是患有眼疾否?花为花,草即草,这怎可同比而语?”

    此话一出,也正是因为荣绮真纯然,贺梓君瞥见柳蹊的脸青白交加,强忍怒意。

    他见此笑得眼眉弯弯如弯柳怡情,那些不明所以的宴客以为他是新莺而纷纷贴近他。

    贺梓君已多年不曾登台,有些不适别人的靠近旁观,他故作淡定实则心中避之不及。

    荣绮耸了耸肩,却听身旁柳蹊莫名其妙回之一句“野芳发而幽香。”

    他淡然故作矜持一句,换得贺梓君轻蔑一笑,用那勾江南之魅的音腔说:

    “任人采撷。”

    “你!”

    柳蹊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刚上前一步,便被荣绮拦下。

    这回,荣绮听出了针锋相对之战事焦灼。

    她捻了捻手指,摸了摸鼻尖,看了看阿罗,可她倒好,正赏着廊院内的花景,事不关己。

    荣绮扶额,推着贺梓君进了厢房,两人互不相让的眼神硬是被荣绮折断。荣绮深知贺梓君那妙音菩萨见他都得撒撒甘露水清净心绪一番的巧嘴,柳蹊压根不是对手。

    刚刚入座,贺梓君便拉了拉阿罗的衣袖,荣绮瞥见两人低头贴耳嘀咕着什么,以前在草原

    上三人但凡有鬼点子,便会这般。

    只见阿罗略显为难地看了一眼贺梓君,贺梓君却给予了她肯定的目光,阿罗质疑的眼神落在荣绮眼里,她回了一句“你俩若是要做坏事,这般底气可怎行?”

    阿罗似被她激将成功一般,拍起桌子便说道“将军您说的!”

    说完,她便出了门。留下一个干净利落且兴奋的背影送给荣绮。

    这下,反倒荣绮疑惑起来,而柳蹊忙着给她布菜也不愿再对着贺梓君,便默默待在荣绮身边默不作声。

    贺梓君不待见他,他便不待见贺梓君。

    “阿罗去做什么?”

    荣绮站起,望向阿罗早已消失的门外,问着贺梓君。

    贺梓君只是冷冷回道“自是有要事才走。”

    “什么事?”

    荣绮还在疑惑时,忽视了贺梓君那一抹深意的微笑。

    府邸阴暗冷清,落落凄凉处唯有书房微微人气。小九见栏道上停着一只健硕飞鸽,抱在手心里咕咕咕。他拔下脚边纸条,放飞了它。

    “干爹,这有一封飞鸽传书。”

    宴殃正穿上官袍准备进宫,他本已无事多日,唯独今日,听闻北域来了消息,荣绝命他进宫商议,听传侍口吻似有些为难。

    他拂着衣袖冷眼一扫,他眼下阴鸷未消,近日荣绝重启了他的刑审寺,手里又重沾了一些血。为此他不感兴趣的事,他并不想多听。

    他语气如山野浓雾下的冷霜,凛窒说着

    “放那吧,回头我再看。”

    小九拿着小纸条,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干爹,是阿罗姑娘传来的信条。”

    宴殃一顿,夺过小九手里那他本毫不关心的纸条,莫非是将军……

    他认真又带着执念地看完每一个字。

    天璇月阁?

    宴殃站在窗边,纸条对着光,他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地点,荣绮近日留恋里头那人,整日与他‘厮混’在此。

    他想到这,指上捻着的纸边泛起褶皱,指尖用力得泛白,眼下血腥鸷气配上眼中渊潭浑浊,他已在崩溃边缘,心中暗暗祈求荣绮莫要再折磨他了。

    他强忍心中骇人嫉妒,看完了纸上所有。

    “和皇上说,我晚点过去。”

    他卸下腰佩,脱去刚穿好的官服,脸上冷淡如无光茫雾。

    自己要去那,看看她的新欢。

    夜间薄雾弥弥,宴殃并无赴宴欢意,甚至有些焦心,他知自己毫无胜算,春花会在席间笑他,人将至老却想讨人青睐。

    他绕城徘徊,在店前犹豫不决进去否,他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一幕幕,他怕自己失控发疯。

    “干爹,我们……”

    日暮时分便到了,只是宴殃怯意升起,他在此犹豫不决。

    宴殃撩开车帷,如拨开阴翳遮阳,夜间有风吹起他衣袖。他抬头见华丽的牌匾,见万千华灯初上,见红袖招栏,见银烛金樽。

    “九,清场。”

    他拿出手帕掩鼻矜持,单手支在小九手上,以防万一自己之后的窘态。

    “诶,儿子知的。”

    宴殃的气质便于此突兀不同,他端着高雅,与俗媚截然不同。似一朵开在山野糜烂处的娇花,走在庭院内,四下无人处杏花零散疏落,花瓣上印着月光沐沐。

    每走一步,心便揪一分,他默默握紧身侧衣缘,好在衣袖宽大,遮住了他的不适。

    “来了没有?”

    贺梓君实在看不下去柳蹊的处心积虑,奈何荣绮优柔寡断顺着他那双眉眼便心软。

    他扯了扯阿罗衣角,两人俯身贴耳悄声道。

    乐声如千山之外海浪如云袭来,北风携月带春叠岫,它步步贴步步重,荣绮喜欢这里的音乐更甚于身旁那人。

    她有些无所适从。

    荣绮想着两全法子,如何孤人赏乐?

    这么想着,这么思绪着,她出神云游中,只知自己被嘴边糕点吸引,她的脑袋随它忽远忽近,在她沉浸之云游里逐步贴近柳蹊。

    此时,小九开了门。

    屋内众人看向门之动静,门外之人看向屋内众人。

    宴殃眼前……

    荣绮靠近柳蹊面前,他正贴心喂着她糕点。

    他浅浅带笑的温柔模样,如沐春风里有些胭脂俗粉的劣质味道。

    荣绮全然不知他会来此,猛的一下起身,不知所措中内心深处莫名为柳蹊捏了一把汗。她心虚地望了柳蹊一眼,他全然不知的纯真模样,荣绮有些不忍心。

    宴殃把荣绮的一举一动看得仔仔细细的,他瞧出了她的心疼和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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