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前途暗生疑
夜色渐深。凌无非收拾好东西来到萧楚瑜房中，恰好看见他将换下的沾着血水的纱布折叠整齐，丢进角落的簸箕里。
“那个玕琪，武功如何？”凌无非一面放下行李，一面问道。
“今日若非沈姑娘出手，我未必逃得过。”萧楚瑜神色凝重，“我不能总是这一班，全靠你们保护，如此继续下去，即便日后能够救回玉涵，我也无力回护，迟早遭人毒手。”
“想要武功长进，不可急于一时，”凌无非平静劝道，“学不了剑术，也还有别的路。你还可以再去拜师，另学一门傍身的功夫。”
“我有个疑问。”萧楚瑜道。
“嗯？”
“你那日对付幽素所用的，可是惊风剑？”萧楚瑜道。
“不全是。”凌无非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
“若是那样的身法，也只能算是学了皮毛，那我对于父亲剑术的了解，真可谓是‘一无所知’了。”萧楚瑜道。
“可惜父亲已不在人世，你若见过我父亲的身手，便会知道我所言非虚。”凌无非淡淡一笑。
萧楚瑜摇头轻叹，笑中带苦。他顿了顿，朝门边看了一眼，忽然问道，“我能不能问问，你同沈姑娘认识多久了？”
凌无非闻言一愣，显然对他的话感到讶异，稍加思索方回答道：“大概半年左右，怎么了？”
“难怪。”萧楚瑜点头微笑。
“这你都看得出来？”凌无非忽然来了兴致，一手搭在桌面，坐直身子问道。
“你们虽然举止亲密，但许多方面未成习惯，默契不足。对待彼此，都颇为小心，略显生分客气。”萧楚瑜直截了当道。
“如此说来，你同陈姑娘应当十分默契？”凌无非挑眉笑问。
“是习惯，”萧楚瑜道，“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一旦失去，便觉得自己也不完整了。”
凌无非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确，相伴多年突然失散，不论换做是谁，一时之间都无法适应。”
“她性情柔顺，总是依偎在我身边，喊我大哥。平日遇上何事，也都依赖于我。”萧楚瑜神色逐渐黯然，“可也是这几日我才突然发现，一旦离开父亲的庇佑，我便什么都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自己，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另寻出路。”凌无非道，“家师人脉广博，你若真想拜师，等这趟回去，我可以帮你问问师父可有合适的去处。习武是长久之事，不可一蹴而就，冷月剑之子，资质绝不会差，只是没高手指点，未能找到窍门罢了。凡事总解决的法子，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那恐怕又要麻烦凌兄了。”萧楚瑜不自觉叹了口气。
凌无非想了想，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沈星遥的声音：“凌无非，你睡了吗？”
“没……”凌无非一听见沈星遥的声音，两眼便立刻亮了起来，当即起身快步走去门边，拉开房门，见沈星遥站在门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立刻提了起来，忙问，“怎么还没休息？可是有心事？”
“你能陪我聊聊吗？”沈星遥问道。
“求之不得。”凌无非唇角一扬，即刻跨出门槛，回身对萧楚瑜使了个眼色，见他点头，方关门走出房外，同沈星遥穿过走廊，在楼梯前站定，温声问道，“可是还有没想明白的事？”
“这倒没有。”沈星遥摇头。
二人一先一后走下楼梯，在昏暗的大堂随便找了张桌旁坐下。凌无非见周围太过黑暗，便就近点了盏灯，回头正瞧见沈星遥双手托腮，靠在桌沿，叹道：“你说我下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问？”凌无非挪了挪凳子，靠在她身旁坐下，见她额前垂下一缕乱发，顺手帮她撩了起来，捋至耳后。
沈星遥撇撇嘴，懊恼说道：“从下山到现在，没有一件事能找到确切的线索，什么都毫无头绪，对恩怨过往，人情世故，都一无所知，空有这一身武功，却什么事办不成，你说这有什么用？”
凌无非哑然失笑，眼中流露出怜爱之色，摇头说道：“你都说自己没用，那我呢？我武功可比你差得远，得成什么了？”
“这同武功好不好没什么关系，”沈星遥摇头道，“这次同你们出来，我本以为能帮上忙。可遇到这么多麻烦，最后解决问题的依然是你。我帮上什么了？”
凌无非看穿她眼中懊恼，摇头笑道：“我不也一样，什么都没做吗？他们人都跑了。”
他见墙边灯影挡住沈星遥的脸，便又端了盏灯来点亮。微光照亮昏暗的影子，也让眼前少女眼中，更多了一抹光亮。
沈星遥摇摇头，道：“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在山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没有一样本事能用得上，觉得自己没用罢了。”
“这很正常。”凌无非道，“换成我，去昆仑山上生活，恐怕一个冬天都过不了……不，别说冬天，就算是夏天，也能冻死在山上。”
“其实山上也没那么冷……”
“我是想说，人各有所长，你只是涉世不深，面对从前不曾遇到过的事，没有经验罢了。”凌无非道，“吃一堑长一智，又不是名门大派秘而不宣的绝学，见得多，自然学得会。”
“那你今天说的，杀人的技法……”
“那种东西还是不学的好，”凌无非摇头道，“我也不曾杀过人。这一点，我与你一样。”
“当真？”沈星遥将信将疑。
“当真。”凌无非目光诚恳，“性命可贵，如非必要，我不认为可以随意杀人。”
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世上的人，没有谁能样样俱全，事事精通。万事万物皆有学问，就算是圣人，也不敢说自己事事精通，能看透天地万物，超脱极致。”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对自己不满意。”沈星遥唇角动了动，良久，摇头长叹一声，道，“或许真如掌门所言，我就是争强好胜，不肯服输……往后若是有空，你还是带我四处走走吧。好多长长见识。”
“好。”凌无非会心一笑。
沈星遥说完，又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凌无非见状，随即起身上前，却不想她忽然转过身来，一头扑入他怀里。
凌无非愣了愣，又很快回过味来，伸手将她环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