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屠夫手里的那把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案子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赵辰溪在送完那些骸骨入葬以后，大半夜的，敲响了姜府的大门。
姜怀月小跑着赶到大理寺的时候，一个被一尺白布遮掩着，就那么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这是怎么了？”姜怀月看向一旁的红袖。
红袖的面色不善：“她早上才回了家，晚上就悬梁了！”
姜怀月的目光一冷，良久以后，才说道：“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她一起回去，还有隔壁村子的一个女子，她光着脚跑了回来，我们才知道，她们回去以后，被逼着自戕！”赵辰溪低声说道。
姜怀月看着披着大袄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缓缓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她为什么会自戕？”
女子看着面前的姜怀月，顿时红了眼：“她是家中长女，后头还有好几个妹妹……我们的父母都觉得我们的身子破了，名声早已经毁了，回去不仅嫁不了人，还要拖累她几个妹妹，所以让我们自己想办法了结了！”
就在姜怀月疑惑的时候，红袖忽然说道：“她也是被父母抛弃了！”
姜怀月心中一痛。
“既然不愿意他们回去，又为何要带她回去，然后又要逼死她！”一直站在一旁的语嫣，一时没忍住，咒骂了一声。
“苟且偷生在人世，会被人唾弃，说是败坏名声，只有死了，才能搏来一个贞烈的好名声！给家里的姊妹，博一个好前程！”一旁的红袖低声说道，“这，就是人性！”
夕瑶红着眼怒骂：“她们的命，是我们辛辛苦苦的救回来的，凭什么被那些人逼死，凭什么！”
姜怀月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女子那双赤裸的脚：“女人又不是牲口，父母让你去死，你就要死，父母让你活你就能活，你做的对，你是我们救回来的，你就得活下去！”
女子突然抓住姜怀月的手：“救救我，我想活下去！”
姜怀月看着女子，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曾答应过你们，只要你们想活下去，我就让你们体体面面的活下去！”
女子盯着姜怀月看了很久，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她低下头，泪水犹如决堤的河水，汹涌的低落。
过了一个多时辰，姜怀月和红袖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红着眼，鼻头也是红红的，显然都是哭过的。
红袖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都是挫败：“这个世上为什么还会有如此残忍的父母？他们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最后却要被父母推到悬崖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季溪月走了过来，目光冷峻，眼中满是冰霜，“她们真正需要的，是她们自己的原谅！承认自己的不洁，原谅自己的苟且偷生！”
赵辰溪看着面前的季溪月，低声问道：“姜夫人，这些女子，我们要如何安置？”
季溪月笑了一声：“我虽无用，这一身军功尚且能换一片让女子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旁的姜怀月先是顿了顿，随后回头看向季溪月：“娘，她们的身体，吃得消吗？”
“能活下来，又有什么吃不消的？”季溪月拍了拍姜怀月的肩膀，“你说呢？”
姜怀月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这几日有医女过来回禀！”季溪月忽然说道。
姜怀月和赵辰溪几乎同时将目光转向季溪月。
“这几日，有几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女子，曾告诉医女，说是山寨里那些光顾暗窖的客人里，有很大一批，都是胡人！”季溪月微微眯起眼。
姜怀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胡人？”一旁的赵辰溪眉头紧锁，“为什么会有胡人？难不成，难不成都是细作？”
姜怀月和季溪月对视了一眼，随后低声说道：“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北魏这些年一直对大周虎视眈眈，若是埋伏细作也并不稀奇！”
“可是，为什么要坑害这些女子呢？她们又不可能拿起兵器上战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们！”红袖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季溪月深深的看了一眼姜怀月，然后低声说道：“所谓内忧外患！鲜卑一族善勇好战，一直对我边界虎视眈眈，我大周猛将镇守沙洲，他们这些年骚扰不成，便换了个法子，想从内部击垮我们！”
“女子娇弱，更善于把控！”赵辰溪接着说道，“这桩案子，牵涉失踪人口三百多人，可秋林才抓了八个人，其余的三百多号人，几乎都是京郊周边的，仔细盘问她们家中人口，你就会发现，其中，有衙役，有主簿，有军户，也有宫女太监的家人！”
姜怀月在这个瞬间，只觉得脊背发寒。
“胡人的触须早就从四面八方向着大周的内部侵蚀，这些女子，除了可以买卖，有一些，也能换来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赵辰溪一字一句的说道。
语嫣顿时脸色惨白：“所以，那些人想要抓到小姐，是想要以此要挟将军吗？”
话音一落，顿时一片沉默。
暗夜之中，只有风阵阵咆哮呜咽。
“大周日益富庶，边陲小国哪个不想来分一杯羹？”赵辰溪冷声说道，“魏国肖想大周多年，自然也会想尽办法摧毁我大周社稷，且不论他们绑架月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如今这案子三番两次的都与胡人扯上关系，这个案子必然就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可是你们都已经结案了……”语嫣满脸诧异的看向赵辰溪，“所以那几个人只是出来顶包的？真正的案犯，并不是他们！”
“他们的的确确是案犯，但并非是主谋。”赵辰溪淡淡的说道。
红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子争来抢去，还要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为了土地和资源！”一旁的季溪月掩住眼底的杀气，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