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今天怎么来食堂了？”童织织刚准备将盘子放进餐盘回收池里就听见身后传来痞里痞气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果然是隋年。
他嘴里叼着个棒棒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开口。童织织身形微微一怔，转而就带上了微笑。“嗯，听说食堂大改革，过来尝尝看！你呢？怎么也来了？”
叶晚宁很懂事的跑了，留下童织织和隋年两人。“和你一样。”
童织织点了点头，准备回教室，隋年突然在身后喊住她。她慢慢地转身，不解地看着隋年。
“要不要一起去操场走走？高二的学生在体训，你想不想去看看？”
因为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童织织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好啊！”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开心的。
“走吧走吧，我要好好去嘲笑他们，谁让他们之前一直嘲笑我们的。”童织织收了收自己的心情，向他扯出了一个笑容。隋年点点头，使了使劲将棒棒糖咬碎。
棒棒糖留下的纸棒被他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今天天气还挺好的。”童织织像往常一样站在他的右边。他将手放在背后，向前迈着步子。
“是啊，天气真不错。”隋年答道。
童织织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惬意地眨了眨眼。她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鸭子，一只鸭子也刚好和她对视了一秒。这可勾起了她的兴趣。
童织织蹲在水边，向那个鸭子招了招手。“快要快来！小鸭子嘎嘎嘎～”隋年一扭头就看见和鸭子对话的人。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控制不住步子向她走去。
“你聊的那么开心，它能听懂你说话吗？”隋年跟着他蹲在湖边看着她面前的那只鸭子。
“它可聪明了，我刚才和它说话还它还回答我了呢！”隋年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你再说一个，我看看。”
“小鸭子，是我聪明还是这个哥哥聪明啊！我聪明的话你就叫一声，哥哥聪明你就叫两声。”她笑着看着睡了的鸭子，斗胆伸出手抚摸它的羽毛。
“嘎～”
童织织高兴地跳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隋年。“看吧看吧！我就说它很聪明的，现在信了吧？”
“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那个姐姐好看？你觉得我好看就叫一声，觉得那个姐姐好看，就叫两声。”
“嘎嘎～”
隋年满脸黑线，将手从水里伸出来，往鸭子身上弹了弹。鸭子受了惊，立刻扑棱着翅膀逃走了。
“噗——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它很聪明的！”
隋年笑着看着她，手上的水顺着只见滴落到地面上。“快走吧，他们体训马上就要结束了！”童织织拉着他向前跑，光影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隋年看着手臂上与他皮肤颜色不符的手，他反过来牵着她的手，由被动变为主动，变成了隋年在前跑，童织织在后追的样子。
落日下，奔跑的两人手牵着手，像是在追寻那个答案。
“童织织！跑快点啊！”
“你就不能跑慢一点嘛！”
“就快到了！”
“诶呀！慢点慢点！”
两人上了操场上的主席台，站在高处向下俯视。天黑的有点快，转眼天又暗了一个度。童织织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自己坐了下去。“诶呦，终于轮到我们嘲笑他们了！”
隋年站在她身边，低着头看着她，目光一点点地温柔，目光一点点沉沦。
“诶，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他的目光和童织织撞个满怀。隋年下意识地错开目光。“咳咳咳——那个……”他的耳垂上慢慢地爬满了红色。
“学姐！你们特地过来看我们的嘛？”
隋年还未回话，就看见了了一个又矮又胖的男生站在主席台下向他们招手。隋年借着这个机会速速整理了心情。
“哈喽！好久没见啦，你黑了……”童织织似乎是故意伤害他。那人捂住胸口，十分做作的向后一倒道：“学姐，你这句话说的也太扎心了吧！我们之前好歹也是一起工作过的‘同事’。”
“奥——”
童织织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回头看着隋年，只见那个小胖子突然瞪大了双眼，颤抖的指着隋年。“你——你————我去，见鬼了！活的会长！”
童织织并没有将“会长”一词和隋年想到一起，她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小胖子道：“我一直都是活的呀！难不成是你心里有鬼？”
小胖子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就闭上了嘴，将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干什么？整什么幺蛾子？”那个小胖子淡定的整了整衣服，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没事儿，没事儿……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继续玩，玩的开心一点，呵呵——呵呵。”
童织织不解，疑惑的看着身
边的人。
“你说他今天怎么了？怎么疑神疑鬼的？难不成现在高二学习压力也特别大，给他逼疯了？”
隋年嗤笑出声，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个笨重的背影。他的白色球鞋在地上不停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冲破了耳膜，直达大脑中枢。
“好了好了，知道你鞋好，不要在炫耀喽！”童织织摁住他的胳膊，伸长脖子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不断地放大，最终停在她鼻尖前五厘米处。
“我还就要炫耀了，你要打我吗？”
童织织脑子一热，竟然又将自己的脸靠近了几厘米，等到他的嘴巴将要碰到她的鼻尖时她才停下。“我还就……”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隋年呼出的气体喷了她一脸，童织织只觉得自己的鼻头和脸颊痒痒的，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只一霎时，隋年突然向后退了几步，直着身子看着她。“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我忘不掉她……”
童织织的脑袋“哄”一下就炸了，她无助的眨巴着眼，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天已趋暗，操场上的大灯亮了起来，光斑撒在他的脸上，童织织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陌生又熟悉。
“对——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看他。她只觉得颜面扫地，不敢再直视他。
安静了良久，隋年的步子动了动，下一秒，他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和你只是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其他的……应该没有了。”
他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两人都不知道，童织织始终不能迈出那一步，而隋年却不能告诉她真相。
“我希望你更好，不要被我耽误。”隋年想。
“我希望你能够追求自己的理想，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童织织想。
两个别扭的人就这样在操场的大灯下渐行渐远。光影被拉得好长好长，怪异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好像两人扭曲的灵魂。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童织织口不择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隋年皱着眉头看她，心里却也是揪心地疼。
其实，他已经找好了学校，只要自己体检能过，自己就可以直接保送，但代价就是他必须与外界断绝联系三年。
三年，整整三年。隋年不想耽误她的大好年华，只有选择这个方式来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童织织并不知，她本以为自己只要努努力就能追上他，可是现在看来，他们直接好像并无可能，只有选择渐行渐远。
他心怀家国，情满天下。而她却只想追随着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隋年深知这一点，他知道他的织织一定会跟着他，去到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
他不想让她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追随者，他想让她找到属于她的世界。他想让她好，希望她一切都好，即使没法在一起也没关系。
只要知道她过得好，过得开心，那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多年后大家聚在一起再提到这件事，隋年说：
“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整天围着我转。我希望在她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之后都不会后悔。希望她少走一点弯路，希望她平安幸福，希望她百世无忧……”
隋年的眉宇间带着些心疼与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好了别说了，我们……还是朋友……”他转身离开，不敢回头去看。他只害怕自己只要一回头就会后悔。
他想要抱住她，将她拥进怀里。
他想要拥住整个世界，也想要拥住她。
“童织织，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隋年走出她视线之后，他才匆匆看她一眼。
童织织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空，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可没眨巴几下，几颗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滑落下来。
她想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她认为是自己逾越了那一步，逾越了两人之间的界限。她开始后悔做出那样的举动。
“对不起，童织织，你真的很蠢很没用，你就是个废物，你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价值，你就是社会的残次品……”
童织织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从前的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多努力一点，两人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好，可是现在看来，她错了。
“隋年，你能不能安静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