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老人的告别
沈阿姨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细数：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你爸在你小时候丢下我们母子跟别的女人跑了，不要我们娘俩，在外面又生了一个女儿。”
“人家学习成绩好，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想着我儿子就是比外面那个杂种好。”
她抹了把泪，坐在地上慢慢念叨：“只要你学习成绩好，以后能光宗耀祖，你爸肯定会回来的。他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对你这么严格只是希望你能争口气。”
“让你爹后悔当初抛下我们母子。”
“我每天我大晚上的去夜市摆摊，周围的摊子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容易吗？”
……
沈志鑫站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话。
他早就麻木了。
这些话她几乎没几天就要说一遍。
他学习成绩不好，她会冲进班级里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在家没按她的意思做，一边打他一边说。
好像她的人生是因为自己变成了这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可是他的人生呢？
他喜欢画画，可是他攒半年才买来的二手教材在她的辱骂声中塞进了火炉。
课本知识他学不进去，她就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他身上。
或许，他不配当她的儿子吧。
第二天，一大早江沐颜准备好老人的餐食之后就专心地收拾行李。
这次去学校，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住校。
学校对她的事十分上心。
帮她换宿舍的学长学姐已经把所有都置办妥当，她只需要带着自己的东西搬进去就好。
老人腿上盖着毯子，摇着轮椅进进出出地跟着她一起收拾。
江沐颜叠个衣服的功夫，老人已经把她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恨不得把家里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给她带上。
“隔壁你王婶给咱送的罐头，我都给你装上了。”
“小颜，你看这个毛巾你还需不需要再带上一条？”
那是家里最后一条干净的毛巾了。
江沐颜心里一软，她蹲下身子抱住瘦骨嶙峋的老人。
“奶奶，我就是去学校住几天，每周都会回来的。学校离家挺近，缺什么我随时就回来了。”
被家人关心的感觉真不赖。
她心底热热的，“奶奶，等事情结束了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把头靠在老人的肩头，老人枯槁的手抬起悬在空中，想抱住这个跟自己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但半晌，又缓缓放了下去。
她笑道：“傻孩子，奶奶在这住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邻里邻居也都熟，搬去别的地方待不住。”
老人哀伤地望着女孩的背后。
她不是不想离开这里，是不想成为拖累。
这么好的孩子，应该自由自在地飞。
不能再像拖累甜甜一样，成为软肋折断她的翅膀
老人塞了一个布包给江沐颜。
“这是甜甜小时候从福利院出来时的开的证明，我把它交给你。”
“以后，带着甜甜的那份好好生活。”
江沐颜捏着略有年代感的布袋五味杂陈。
那张证明除了边角有些发黄，看得出这么多年被收藏的很好。
“去吧，时候不早了，今天星期一不要迟到了。”
老人提着江沐颜的包送人出门。
她像从前每次丁甜上学前一样叮嘱道：
“去了学校要跟同学处好关系，好好学习，受欺负了也要跟老师讲。”
江沐颜不知怎么的就是很感动，她蓦地红了眼眶。
眼含热泪，点头道:“嗯。”
老人催促道：“快去吧。”
江沐颜走了几步，再回头，老人还守在门框那里看着她。
慈爱地笑着给她挥手。
江沐颜莫名心底生出一股冲动，她喊道：
“奶奶！等我处理完这些，我就带你回江城！”
“让你过好日子！”
“等我！”
她奋力地挥手。
老人笑着没说话。
晨雾中，老人的脸渐渐远去。
江沐颜心里有块地方好像突然就空了，胸口闷闷的。
但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起太早没休息好。
走进校门，清早穿着洋气的大学生一大早都去找自己的教室上课。
没课的三三两两结伴成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自打她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好奇地投来注视，偷偷摸摸地看她。
去宿舍这一路上，她俨然是整个学校的焦点。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她疑惑地转过身。
“你好，请问是丁甜同学吗？”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甜美，戴着贝雷帽打扮很日系的妹子。
她点点头，“对，我是。”
妹子一听她是，眼睛弯弯的，笑的十分可爱。
她不由分说地把两瓶温热的早餐奶塞到她怀里，“这是我刚买的早餐，送给你。”
江沐颜有点傻眼，“啊？”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是……为什么要送她早餐，她们好像不认识。
女孩不远处还有几个同宿舍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眼睛亮亮地看着这边。
“暖暖，快迟到了，你好了吗？”
被叫做暖暖的女生匆忙看了那边一眼，“马上！”
江沐颜：“……”
“小姐姐，你一定要加油哦~我去上课啦，拜拜！”
说完，她小跑着回到舍友身边，四个女生一齐给她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然后疯跑着回教室。
在风中凌乱的江沐颜：“……”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奶，无奈地笑了笑。
这几个女孩真可爱。
这个世界果然不能没有女孩子。
本以为这只是个例外。
没想到接下来，在宿舍楼，餐厅，操场，学校的不同场合她都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朝气善良的同学给她塞小礼物，还会附上一些温暖的便条。
【丁甜同学，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使吗？】
【在长出翅膀之前，宙斯会给精灵们最艰难的考验，只有通过的精灵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使。】
【好吧，我想说的是：丁甜同学，你真的很好，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水火之中拯救了自己。】
【恭喜你通过考验，你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可爱的天使。】
【爱心~】
江沐颜觉得很暖心，笑着感谢了。
她觉得心脏再次鲜活了起来，却并不能真正地开心起来，素白的面上萦绕着淡淡的忧伤。
真正需要这些的人不是江沐颜。
把便条夹进书本，她眸中的笑意再次变淡。
下午有一节班会，班长提前在班群里通知了全体成员找好的教室。
江沐颜在去教学楼的路上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