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医者仁心”
炭一样的郑昌华被吕卓带走了，他被九颜欢用黑火烧的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吕卓的心绪还是那么的复杂，他站在云间想着许多的东西，“真的是老了，连最明显的东西都看不透了啊！”
烈阳高挂，寒风起；怜菊百放，黄叶飘。是秋，是让人充满挂念的秋。
一片黄叶晃悠悠地落到了九颜欢的脸上，他艰难地睁开眼，微微张口但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问向老天这片落叶从何而来。
这是第七日了，九颜欢醒来的第七日。他躺在这里依旧无法动弹，黑色灵力激活了他身体的全部潜能，但是它耗尽之后迎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反噬。
相比反噬，更加让九颜欢绝望的还是经脉寸断、骨骼稀烂、气海破裂，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还活着。
九颜欢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因此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他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其次便是嘴，只不过也艰难无比。
刚醒过来的九颜欢难以接受，他只能在心中怒吼，这简直比杀了他还煎熬。可任九颜欢任何折腾，现实是他只能躺着，他的愤怒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消磨殆尽。
九颜欢累了，他不想再睁开眼。他想将脸上的落叶弄下来，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九颜欢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活动只能活动的思维。
“萧浩然走了吧，走了就行，在这里肯定就死了。他会不会以为我死了？没事，他认为我死了是正常的。等他来给我收尸吧，他不会以为我连尸体都没有就不来了吧！”
“……好饿，几天没吃了……嗯，想吃肉。”
“能不能让我看见一个活物啊！我要熬死了！”
“这怎么有一种山河既视感……山河都没有我惨！”
“奶奶的，我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又是几天过去，九颜欢已经彻底麻木了，疯狂暗示自己已经死了。他自我封闭，真正的变成了一具尸体，没有了思维、也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的尸体。
九颜欢全身最完整的便是在心脏位置的那个罗盘，它还在缓缓地转着，同时吊着九颜欢那脆弱的性命。
这片战斗区域其实来过不少人，他们都曾感叹，同时他们也在想象着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把这里打成这样。只不过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在角落里躺着的当事人。
指针判定了九颜欢现在极度危险，直接就将他隐藏了起来，别人都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九颜欢自己都不知道指针还有这个功能，他也是在未来的某个巧合下才知道的。
不知过去多久，九颜欢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他的意识还是不愿意醒来，依旧在麻痹自己。
“奇怪，为什么前方灵力如此紊乱？”一个小村姑模样的女孩挠挠头，望着九颜欢那个方向疑惑道。
女孩子心中好奇，于是向着九颜欢那个方向走去。她本来是出来寻草药救人的，但是天生对灵力敏感的她来到这一块就发现了这里自然灵力的布局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圈外能看见尸体是非常正常的，因此那个小女孩看见了像尸体一样的九颜欢内心波澜不惊。她只是好奇，这个人又是因为什么而死呢？
小女孩能感觉到灵力紊乱的原因就在九颜欢身上，她倒也不怕什么，直接就凑在九颜欢身边凭感觉寻找着。
片刻，小女孩直接伸手抓向九颜欢满是红纹的左手。刚刚触碰，一股触电感伴随着恐惧传遍小女孩的全身，吓得她赶忙缩手连退几步。
“那是什么东西？”小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缓口气回头喊道：“小叔叔！小叔叔！”
“小燕怎么了？”一个男人闻言迅速赶来，这种地方实在是不能大意，况且小燕还是个孩子。
穿着朴素的王天宇来到了小燕身前，刚要询问就看见小燕指向一旁的小树下，他随着小燕手指的方向才看到前方的树下躺着一具尸体。
王天宇眉头一皱，他实力不凡，按理来说这么近的距离他什么都能知道。看上去一具刚死没有多久的尸体居然能避过他的感知，他更加谨慎了。
“怎么回事？”
小燕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王天宇眉头紧锁走到九颜欢左侧蹲下。小燕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眉头紧皱，只不过王天宇的神情是她学不来的。
王天宇小心许多，他先是触碰九颜欢的左肩，待没事之后再摸顺着肩抬起了他的左手。九颜欢左手被抬起，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左手的全貌。
“这是什么东西？”王天宇看见那满是红纹的左手瞬间放手，生怕自己触碰到然后沾染到什么东西。那种红色符纹充满了诡异，看起来极像诅咒。
王天宇刚拉着小燕的手准备离开，九颜欢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他再不睁眼就不礼貌了，这是他能改变现状的唯一机会。
小燕拉着王天宇的手，她还是想知道令灵力紊乱的东西是什么。她询问王天宇之后习惯地回头再一次看向了九颜欢，这一幕将她吓了个半死。
皮包骨的九颜欢睁眼，诡异的红色瞳孔盯着她；再加之之前王天宇的反应，她拼尽全力叫了出来。
“啊！有鬼！诈尸了！！”
平常圈外最忌极大的声音，王天宇用手捂了一下小燕能看见小舌头的嘴。他回头看去也是鸡皮疙瘩四起。
“那个那个，道兄啊，我们无意将你惊醒，切莫怪罪。”王天宇直接就是行大礼对着九颜欢道歉。
小燕见状，强行将哭意憋了回去，也学着王天宇的模样对着九颜欢便拜，同时用带着哭腔且稚嫩的声音说道：“莫怪莫怪。”
九颜欢急了，他真的不想再受到如此非人般的折磨。他拼尽全力将双眼瞪大，嘴也动了起来无声地说着什么。
王天宇见状知道不对，他站在原地等待九颜欢下一步的动作。他对距离的把控极好，若是打起来他可进可退。
九颜欢累了，他刚刚耗尽他仅剩的精力。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再一次封闭了自己。
“要寄咯！”
王天宇能看出异常，并且他判断出九颜欢本人没有任何危险，最多也是吓吓小燕。他松开了拉着小燕的手，“在这里等我。”说罢，他自己走向了九颜欢。
“叔叔……”
九颜欢依旧是那副尸体模样，没有变化丝毫。他能感觉到王天宇再一次走到了自己身前，但是他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回应了。
王天宇伸手摸向了九颜欢的脖颈，又摸向了九颜欢右手的脉搏。他想知道九颜欢到底死没死。刚接触他便皱起了眉，“没有脉搏……”
突然，王天宇眼睛睁的老大，“没死！他虽然脉搏不跳，但是他脉搏里有血液流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奇异的红纹？”
王天宇有摸向了九颜欢的心脏，但是他发现根本就没有心跳。王天宇又用灵力去看，但是有一层东西将他的视野阻挡了。
“嗯，应该没死，但是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天宇看向了小燕，“四色花采了多少了？”
小燕满脸自豪，把背上的小箩筐放了下来，“嘿嘿，整整半筐！”
这便是王天宇带着小燕来这么危险的原因。小燕对灵力很敏感，她能轻松找到自身附近的各种与灵力挂钩的东西。
“我要把他带回去，医者不能见死不救。”王天宇再三考虑之后说道。
“好！”小燕点点头表示赞成。
王天宇将自己的箩筐给了小燕，箩筐里只有少量的四色花。而他自己则背起差不多只剩骨头的九颜欢，毫无压力，他回头看着小燕等她准备好。
王天宇这才想起刚刚背九颜欢的时候好像无意间碰到了他满是红纹的左手，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小燕说的触电感。
王天宇和小燕住在第二圈与第三圈的交接处。那里基本上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国家、宗门放逐出去的人以及身上背着因为各种见不得光的秘密的人。因此，那里鱼龙混杂，世人也称那里为放逐之地。
王天宇时常来此采药，而这里离第二圈与第三圈的交界处极远。正常速度，没有其他干扰的前提下还需要半年才能走到，而王天宇另有他法。
“小燕，我们要走了，准备好了吗？”
“好了！”
王天宇单手掐诀，召出一张符箓，“天鹰！”
画满符纹的符箓上面瞬间迸发出大量墨水，墨水疯狂地吞噬着四周的灵力。在符箓的驱使下，墨水与自然灵力迅速构成了一只巨大的鹰。
那只浑身灰色的鹰站立高度就达到了恐怖的十米，展翅的话更加不用说。如果九颜欢还醒着的话便能认出来，那不是第二圈生物，而是第四圈的。
“叔叔，这只鹰好威风啊！”
“那是！这张符箓可是要三十金币呢！我备了好几张，待会看看速度和耐力如何，好的话再去老刘那里买。”
王天宇背着九颜欢站在了天鹰背上，小燕站在他身后数着箩筐里的四色花。这召唤出来的天鹰看起来与实物无异，摸上去也差不多。
天鹰展翅，卷起狂风将四周刚长出来的小树连根拔起，甚至还有几片树叶、小片灰尘随其上了云层之上。
一般能飞行的都在云层之中，其一是高度优势、其二是隐蔽。
“一共七十六株四色花！我们又可以赚好多钱给奶奶治病了！”
王天宇面带微笑，七十六株四色花在他们那可以卖好七百六十金币，而这四色花也是他们采集半个月的成果。
“是啊，婆婆的病有治了！”
王天宇转身打趣道：“早应该带你出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嘿嘿嘿，我可是小燕！”
天鹰升至云层中，小燕在王天宇的嘱咐下抓紧了一把羽毛。天鹰准备好之后直接就是全速，差点将背上的三人甩飞出去。
“这个死老刘！”王天宇抵着刀锋般的狂风，一手抓住羽毛，一手拿特制的绳将九颜欢绑在自己的身上。
“叔叔！我要抓不住啦！”小燕已经飞起来了，她只有一只手拽着一根羽毛，另一只手抱着箩筐。
“这个老刘怎么不和我说天鹰速度这么快呢！”王天宇无奈地说道。
“战技！风龙之魂！”
“吼！”一声传来，其声音带着亘古独有的气息，庄重而神秘。小燕回头看见了天鹰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大它几倍的半透明神龙。
“小白！是小白！”
“小燕，你那里太危险了，跳到小白身上去。”
“好嘞！”小燕嗷呜一声放手了，她双手紧紧的抱住箩筐。
风龙之魂将小燕含住，小燕只感觉自己被柔和的微风包裹起来了一般。它一个加速赶上天鹰 将小燕放到王天宇身边，它带起的狂风差点将天鹰扇碎。它与天鹰并肩，见王天宇点点头之后便随风而散了。
“回去一定要那个老头子退钱！”
话音刚落，天鹰又是一阵提速，这时天鹰的速度已经快到无法想象了。鹰背上的两人被吹的面目全非，同时还伴随着温度的极降。
“还好将道友绑在我的背上。不然他本来还有一口气，但是这么一碎我就成冤大头了。还有，道友看起来这么强应该不怕冷吧……”
王天宇和小燕的头发已经被冻住了，而要不是风太大，两人的鼻涕口水早就被冻成冰锥了。王天宇背后的九颜欢更惨，身上已经被冰霜爬满了。
王天宇一只手抓住小燕，一只手抓住一把羽毛的同时还要注意着身后的九颜欢。他注视前方，不敢有松懈丝毫。
待三天过后，天鹰预感自己时间不多的时候便想将三人放下去。它向下飞行，待离地很近的时候一个侧身把三人甩在地上。三人已经到了遗迹带，此处树木减少了许多。
天鹰再次飞向高空，在到达云层的瞬间发出一声长鸣之后消散了。
王天宇松了口气，他的牙齿已经打了三天架了，磨损了不少。小燕则好受一点，因为王天宇将自己的衣服给了他。
九颜欢已经被世界遗忘了，王天宇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他。待王天宇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冰雕。
“哎哎哎，道兄啊！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有搞清楚情况！您有在天之灵，我回去叫那个该死的刘老头给你偿命！”
王天宇将九颜欢放下，“完了，道兄啊！”
小燕拉住屈膝便要拜的王天宇，王天宇说道：“道兄是因我而死的，做人要有担当！”
“叔叔，他没有死，我能感觉到那个奇怪的东西还在。”小燕摸了摸自己的冰雕长发，口齿不清地说道。
王天宇见状立马升起火，而小燕待升起火之后马上围了上去，就差把自己放在里面烤了。
王天宇看着小燕内心愧疚但脸上确是欣慰地笑了，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下次出来不能带她了，外面的苦由自己来应对就好了。
小燕烤着火，见王天宇寻来来几根大树杈，“吃饭了？我们不是才刚刚在天鹰背上吃过干粮了吗？”
“不是，这个架子是留给道兄的！”
“啊？叔叔你……”小燕立马挪到一边。
“小屁孩乱想什么呢！不这样怎么赶紧把冰化开啊，我要给他上药了。”
两人搭好架子，将成为冰雕的九颜欢放在上面烤。
“叔叔，我没这样不好吧……”
“小屁孩懂什么，这叫医者仁心！我这是在想方设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