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吾为一国之君(2)
谢琅的目光还停留在李镜明离开前的位置。
李镜明虽被天命眷顾,但天命不是万能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李镜明很顺利就当上了皇帝,是有天命加持的缘故,但更多靠的还是她自己,天命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若是她穿越过来安于享乐,那就不会博览群书,不博览群书,也就无法对朝政提出见解,不提出见解,也就无法获得声望,那就更不会获得朝臣支持,没有朝臣支持,皇位轮得到她吗?
一切都是相对的,没有人能无劳而获,天命不会眷顾一个废物。
是因为她勤奋好学,敢于担当,在国家危难时挺身而出,并且有足够的能力,所以天命才选择了她;而不是天命选择了她,所以她才变得勤奋好学,敢于担当,有足够的能力,这因果关系一定要搞清。
天命无法让愚者变得聪慧,让懒惰者变得勤奋,让懦弱者变得勇敢。
而后面李镜明被李崇光弄死,是有多方面的缘故,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低估了人性,低估了李崇光的贪婪,低估了官员们的复杂心思。
李镜明没有后嗣,太子又是李崇光的儿子,这是最大的不稳定,随着李镜明年龄的增长,这种不稳定就会越来越明显。
国家需要稳定,官员需要一个长远的未来,李镜明都不能给。若是她早早就看透了这点,将李崇光一脉斩草除根,断了官员的心思,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祸事。
谢琅思此,周围的环境猛然巨变起来,时间在不停地往前推移。
阴森、恐怖、暗沉的无回宫渐渐隐去,从凝实变得虚幻,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便是明亮的宫殿,周围围着一群宫娥,还有一个正在跟她汇报的公主府家令萧迁。
公主家令是总管公主府一切事务的官员。
“殿下?”萧迁此时的语气带有一丝疑问。
刚才公主听到四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整个脸都变了,怎么突然之间又愣神了。
谢琅反应过来,一双平静的眼神看着向她汇报的萧迁,萧迁被这一看,仿佛见到什么大恐怖似的,心底止不住发寒。
“你方才说,太后在华光殿召开紧急会议?”
明明语气很是平淡,但却让萧迁心中一凛,立马答道:“是。”
他总觉得公主如今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更加深不可测起来,就宛如是在面对天上的帝君那样。
谢琅并不知道萧迁怀疑她变了一个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现在的时间点,正是四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李崇光被俘的消息传入这大梁都城的时间点。
华光殿,未央宫的偏殿,未央宫是朝会的场所,而华光殿一般就是开小会的场所。
谢琅不再废话,立马换上了朝服前往华光殿。
进了华光殿后,发现殿内气氛很是凝重,里面除了坐在上方的太后,还站着数十位大臣。
有些大臣听闻噩耗昏倒了过去,几个太医正在抢救。
见到谢琅进来,几个大臣愣了一下,纷纷见礼。
太后没有在意谢琅的到来,她现在沉浸在儿子被掳走的悲伤之中:“我儿现在被蛮夷掳走,你们不是忠心之臣吗?赶紧想办法怎么营救陛下!”
殿内一片寂静。
不是他们不想办法,是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
当初满朝劝阻李崇光,他却一意孤行,自封威武大将军,召集四十五万大军就冲着边境去了,大军召集前后只用了短短的半个月,连粮草都没准备好。
大家都在劝谏,但是他不听啊。
现在好了,四十五万大军对上十万军马,不仅全军覆没,连半数的文臣武将都随他陪葬。
真是以一己之力,葬送半数江山。
这陛下……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就在这时。
“报——”殿外一阵脚步声传过来,接着就有一个将士到了殿外:“契丹传来消息,让我大燕将二十万两白银送到漠北,否则陛下的安危就不能得到保证。”
什么?
群臣都大为吃惊,这就开始勒索了。
而太后此时很是惊慌,拍了拍桌案:“什么?”
“那还不赶紧凑二十万两出来。”
“太后不可,如今国库空虚,剩余的银两尚不足维持日常开销,更何况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大有用到银两的时候。”
话音刚落,便有人出来反驳,意思就是,想动国库,门都没有。
说话的这人是吏部尚书魏人达。
谢琅的目光向他看了过去,年近五十,头发微白,留着一缕胡须,有一股浩然正气,但此时眼神却很凝重。
他是状元及第,处理政务有一套章法,李镜明经常求教于魏人达,可以说魏人达算是李镜明的半个师傅。
他认为社稷为重,君为轻。在李镜明那一世,也是他率先提议让李镜明称帝的,这其中或许也有天命的缘故,但他未必没有这种想法。
比起忠君,他更看重的是大燕的社稷江山,只要能让大燕安定下来,别说是女子,就算是一头猪,他可能也会把他推上皇位。
“魏尚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陛下的安危难道还比区区钱财重要得多?别说二十万两,就算一百万两,也得出。”太后怒气冲天,对着魏人达就是破口大骂,涉及到李崇光的安危,已经让她失了理智。
群臣大惊失色,一百万两什么概念,朝廷的税收一年也堪堪只有四百万两,这些钱还要来养军队,给百官开俸禄,还有一系列七七八八的,哪还有钱。
再加上这次损失惨重,得要多少年才能补回来。
魏人达正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
“太后这话,真是惹人发笑。”一道平静的声音骤然在大殿内响起,让众人为之一愣。
谁?
谁敢这么对太后说话的,是不要命了。
众人朝着说话的源头望了过去,太后也是一脸怒意,便听见谢琅的话语继续回荡在大殿内。
“太后真以为送去二十万两,契丹就不再用皇帝的安危再来威胁了?”
“殊不知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今日契丹可以索要二十万两,那明日呢?后日呢?若是要索要大燕的社稷江山,太后又该当如何?拱手将整个大燕送出去?”
谢琅这句话别的没有,嘲讽直接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