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般斜饮只一步,万里独醉剑三千
蜀中崖山派只一小径可通行,该山路倚绝壁而建,石阶高入云端,逾千步。间有一汉子,蹒跚而行,左腰佩剑,剑长三尺六寸,剑体漆黑,剑鞘七点光芒掠过,似星散于银河;右手持一酒壶,随行随饮。
兴来处放声歌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颇有几分诗仙太白的意味。
“哪里来的醉鬼,此处是崖山派禁地,休得擅闯!”
石阶尽处是一座依绝壁而建的大殿,殿上突得是三个大字“崖山派”。门前一道人持剑而立,约莫二三十岁年纪。
那汉子却不理,自顾自又饮酒数口往前踱去,道人见汉子不理,右手剑一横,左手捏了个剑诀,向前疾刺而去,剑头向右偏了半分,却不想取人性命……
殿内,一老者盘腿而坐,银须白发,双眼微闭,长剑横于膝上。
“掌门,不好了,有恶徒强闯,现已杀入我派正门!”老者却没有吭声,缓缓持剑起身,倏忽间身形已到得门外。
轰…隆…,大殿的门被撞破,刚才那道人身形一坠,便是重重砸到地面上。“来者何人,为何毁我殿门,杀我徒弟!”
见那老者道袍扬起,脚下青砖霎时碎裂,断然是运足了十分气力,但语气却依旧与常人无异。
那汉子微微站定说道:“这小子倒还懂几分规矩,死是死不了,老头,你是此间武功第一?”
那老者也不答,却是其弟子回道:“我家师傅人称‘落叶无痕’当世鲜有敌手!”
“如此便好。”
汉子抽剑出鞘,这剑是通体黝黑,看不得一点光芒,剑一横,汉子说道“十步之内,伤不得你,我便认输下山。”
众人听罢,无不引以为笑,还道是什么人物,原来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待老者回答,那汉子便是一剑挺上,剑招却是十分拙劣,老者轻轻一格,便是过了一步,“可有准备?”
汉子转身疾攻,显然刚才那一步是故意给老者先做准备,老者便也不让,剑锋一转,应了上去,挡这正中一剑,剑身还未相碰,老者忽觉左上剑意袭来,便是回手格挡,剑还未到,又是左下一剑,老者这才发现,自己在一步一息之内已经被对方剑光笼罩其中,剑招从四面八方袭来,根本防无可防。
老者只得挺剑一刺,便是十分气力使出了崖山绝技“井底望月”,借着剑劲勉强退出包围,却也不敢轻敌,脚底一点,老者腾空而起,便是一招“落木萧萧”剑招像秋叶一样徐徐落下,笼罩着那汉子。
那汉子却不慌乱,又是一步,便是千百招剑气变化,将老者剑招一一应下,接着又是一步,剑意冲天,老者退无可退,再落地时像极了枯叶,已是遍体剑伤,只用了四步,这纵横蜀地五十余年的“落叶无痕”是当真成了落叶,那汉子哈哈大笑起来。
随即送剑回鞘,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又晃晃悠悠下了山去,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这崖山绝壁上被那汉子硬生生刻下了十二个大字“顾野败崖山派于壬午年七月。”
十日后,嵩山少林寺演武场,一汉子横剑于一小沙弥胸口,看这剑体漆黑,汉子左手持酒壶,分明是十日前大败崖山派的顾野,顾野长饮一口呼道:“小和尚,快把你家方丈叫出来,不然大爷这剑可不长眼睛!”说罢,又饮酒数口。
周遭的僧人各持长棍,却不敢上前,小沙弥被吓得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突的一僧人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方丈师兄现在参悟佛法,烦请施主改日再访……”话音还未落,棍断衣破,顾野却还站在原地,“大爷偏要今日见,如若见不得你家方丈,我便让这世上再无你嵩山少林寺!”说罢,顾野左手捏了一个剑诀,霎时剑风四起。
“阿弥陀佛,施主,寻老衲所为何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断不可滥开杀戒。”
顾野回剑入鞘,右手指着方丈道:“老和尚,你可是此间武功第一?”方丈缓缓回道:“老衲精研佛法,不长武功。”“不会武功?”话音未落,顾野脚下一点,已然是到了方丈跟前,一剑便是杀招,方丈面色未改,只是双眼微闭道:“阿弥陀佛…”
突的一禅杖破风而出,便是砸向顾野,顾野长剑一横,是让杖而过,那禅杖少说千斤之力,砸得青石地板爆裂开来,顾野心中一喜,这人倒算得是有点道行,“施主,方丈师兄确是不会武功,还请施主剑下留情。”
顾野却也不理,兀自把酒壶喝了个精光,晃晃悠悠走到禅杖边,一脚踢到,禅杖便倒飞回那僧人旁,接着便是挺剑直刺,僧人竖杖一挡,没想正剑未到,右上便是剑风已至。
僧人暗自称奇,好快的剑!大意不得!于是左撤一步,提杖疾打,亦毫不留情,起手便是少林达摩院绝技“千杖伏魔”,霎时金光交错,禅杖舞成圆形,恰如一道屏障。
顾野攻无可攻,只得拼着自己的快剑,又在金光外围上一道黑影,可那禅杖是守中有攻,攻中带守,丝毫没有露出破绽。两人便是缠斗在一起,谁也不敢懈怠。只听得方丈喊道:“阿弥陀佛,无嗔师弟,点到为止,切勿伤人性命。”
斗了半响,无嗔抓住剑影一杖打到,顾野横剑格挡。无嗔这一杖力道虽然刚猛,却没想那顾野也是内力浑厚,硬生生接了下来,反倒无嗔这边是露出来破绽,顾野别过禅杖,趁势一剑回攻,无嗔慌忙撤步,幸得无嗔轻功是练到家了,剑刃却也只离其身半寸。无嗔站定,提杖挥打,双方又缠斗在一起。
也数不清有几千招了,忽的只见无嗔疾射出阵,立杖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剑法精妙,当世难寻敌手,老僧自愧不如。”
顾野回剑站定,拱手说道:“无嗔大师言重了,你我只算平分秋色,并未打出来胜负。”
“老僧这千杖伏魔原本只有一千零一十八式,方才在阵中已经舞了两回,也奈何不得施主。”
无嗔气运丹田,平复了体内奔涌的内息,缓缓说道:“施主少年英雄,老僧甘拜下风。”顾野哈哈大笑左手提壶倒饮,才发现酒已喝尽,四下也无酒家,于是便快步下山买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