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暗黑沁心(二)
鲜血从杨放的嘴边不断地流出,杨放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江清,你不要悲伤,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看看四周还幸存的士兵等着你带着他们一起突破重围”
“嗯”
“江清,算我自私有一个请求”
“您说”
“我这一生不负国不负己,唯独负了我的妻女,请你帮我帮我照顾她们”
抓住阮玉清的手缓缓滑落,阮玉清和凌风都看着杨放闭上了眼睛,“啊!!!”阮玉清震撼凌风心灵的嘶吼声响起,凌风含泪抚上阮玉清的脸颊“玉清,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我在这里,无论多么悲伤痛苦的事,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玉清,你看看我好吗?”
阮玉清停止了嘶吼,抬头看着前方的凌风,然而凌风并没有因此高兴,因为在阮玉清眼中是凝聚不化的悲伤、痛苦、自责、愤怒
“玉清!”凌风伸出手臂去抱阮玉清,但是他的手穿过阮玉清的身体,阮玉清也在凌风阻止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执起手中早已被染红的长剑,冲到了敌人中间。本已经濒临绝望的阮家军,亦在此时士气大振,大喊着“清将军!”跟随着阮玉清的脚步。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凌风起身冲阮玉清喊着“玉清,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悲伤和仇恨侵蚀你的心,不然你会后悔的!”
但是阮玉清听不到,听不到她的士兵呼喊着她,更听不到凌风的一句句充满悲伤与真情的话语。凌风眼睁睁地看着阮玉清的眼中的悲与伤随着阮玉清无止境地杀戮,渐渐被冰冷、残暴所代替。
无助而无望,凌风无数次尝试着要触碰阮玉清,一遍遍呼唤着阮玉清的名字,可是除了玦情,谁都听不到,时间缓缓流逝,阮玉清的脚下堆满了敌人的尸体,温热的鲜血将阮玉清染成了一个血人。
然而凌风没有放弃,甚至连放弃这样的念头都不曾有过,阮玉清此时看似有无穷的精力,但是她毕竟不是神,即使感受不到累和痛,也一样会倒下,会死去。
玦情看着围着阮玉清转的凌风,动了动嘴角,但还是将到了嘴边的那一句‘风,你这又是何必呢,玉清不会死啊,你看,司徒翰临他们已经来救她了’咽下。
玦情发现了前来支援的阮家军,敌人自然也发现了,本来就被阮玉清打怕了,现在面对前来支援的大军,瞬间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一直在阮玉清身边的凌风自然也看到了司徒翰临和阮玉轩,同时也想起了两人一起阻止阮玉清的画面。
敌军撤退了,阮玉清也停下下来,还幸存的士兵都欢呼起来,司徒翰临和阮玉轩都直接从疾驰的马背上跃下,凌风连看都不看他们,凑到低着头,静立不动的阮玉清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等阮玉轩上前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担忧急迫地询问“江清,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伤得重不重,还有杨将军呢,他在哪儿”凌风这才递给了阮玉轩一个眼神,司徒翰临站在旁边,虽然也很担心,但是却没有说话。
然而让阮玉轩察觉阮玉清不对劲,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当他提到杨将军的时候,阮玉清身体一颤,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和表情让阮玉轩一愣,但那凛冽浑浊的杀气,让他下意识间,拉着司徒翰临迅速远离了阮玉清。
阮玉轩突然的行为让司徒翰临疑惑道:“玉轩,你做什么!”
而回答司徒翰临的是阮玉清扫过来的剑刃,司徒翰临和阮玉轩一同蹲下躲避着阮玉清的攻击,紧接着阮玉清的剑刃又向司徒翰临砍了下去,阮玉轩立即拿还没拔出的长剑替还没反应过来的司徒翰临挡住了攻击,甚至吼道:“翰临,别发愣,玉清变得很奇怪,她现在应该是把我们当成敌人了,快攻击”
阮玉轩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司徒翰临没有丝毫犹豫,挡住阮玉清踢过来的脚的同时,还挑飞了阮玉清手中的长剑,接着和阮玉轩一起急速后退,和阮玉清拉开了距离。
一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司徒翰临本想趁此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但是阮玉轩接着便是让普通士兵远离阮玉清,然后死死盯着没有了武器而迷茫中的阮玉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没过多久,阮玉轩拔出了手中的剑,在司徒翰临“你到底想做什么?!”中,向阮玉清攻去,看到阮玉轩如此决绝的行为,司徒翰临没法,也帮着阮玉轩压制开始赤手空拳的阮玉清。
阮玉清的动作很快,各个招式层出不穷,就算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僵硬,但阮玉轩和司徒翰临并不是凌风所认识的那个时候的阮玉轩和司徒翰临,一时之间也拿不下阮玉清,或许也有不想伤害阮玉清的意思在里面吧。
但不管怎样,凌风此时并不担心阮玉轩和司徒翰临会被阮玉清所杀,毕竟阮玉清现在是在用已经超负荷的身体战斗,会因此不小心丧命的也只会是阮玉清而已。因此凌风就算跟不上阮玉清的节奏,也尽量跟在阮玉清身后,呼唤着阮玉清的名字。
但阮玉轩和司徒翰临就算尽量避免再去伤到阮玉清,可是还是有刀枪无眼的时候;完全没有理智的阮玉清更不管面前的是谁,阮玉轩和司徒翰临身上也挂了彩,比阮玉轩更畏手畏脚的司徒翰临,被阮玉清伤得最重。凌风看着越发着急,在三人都分开的空档,直接张开双臂挡在了阮玉清的面前,十分生气地吼道:“玉清!够了!”
见此玦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劝道:“风,你不要再和玉清说话了,她听不到的”,话音戛然而止,玦情瞪大了眼睛,只因阮玉清停下了脚步,凝视着凌风。
玦情不知道阮玉清那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凌风,但是凌风趁此跑到了阮玉清面前,本想伸手触碰阮玉清,可是抬起的手在意识到他碰不到阮玉清的时候,不情愿地垂下。
然后用那悲伤无助的眼眸看着阮玉清,哀切道:“玉清,不要再打了,你清醒过来,好不好,我求你了,清醒过来”凌风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似是在掩饰什么。
因此他没有看到阮玉清本残暴无情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甚至抬起已似千斤重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顶,吐出还没褪去冷意的话语“是谁?”
忽地抬起头,凌风的脸上说不清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但泪水已然爬满了脸颊,嘴角微弯,凌风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吐出‘凌风’两字,便带着笑容昏倒在了地上,下意识想要拉住凌风的阮玉清,也和凌风一起倒在了地上,和凌风一样昏了过去。
虽然奇怪阮玉清怎么突然恢复了意识,不过持着结局好便好的态度,阮玉轩和司徒翰临将昏迷中的阮玉清带走了,玦情动作也不慢,上前抱起凌风紧跟而上。
相比阮玉清,凌风并没有昏迷多长时间便醒了过来,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阮玉清的军帐内。而他一睁眼,看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正在给阮玉清处理伤口的芜殇;一脸严肃地坐在一边,但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担忧和心疼的阮程;一直盯着阮玉清眼也不眨、脸色苍白的阮玉轩;时不时想上前帮忙,看着阮玉清发呆的司徒翰临。
至于玦情,在凌风醒来后,便默默搀着凌风发抖的身体,一样在旁边伫立。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玦情不忍凌风过于担心,说道:“风,别担心,在和我们相遇之前,玉清是死不了的,并且这一切也许是一个幻境”
可是凌风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看着阮玉清,数着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新添的伤口!等到芜殇松了一口气,说阮玉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在场的众人才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凌风甚至因此差点再次倒下。
玦情在为阮玉清松了一口气,又为凌风提起一口气时,阮程镇定十足地开口了“五殿下,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司徒翰临闻言,什么都不多想,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江清到底是谁?老师不要想一个借口来敷衍我,我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玉轩在情急之下,唤过江清为玉清,而我记得,老师有一个体弱多病,经常在外养病,偶尔才回家的女儿,名唤玉清”
一道摄人的目光落在了司徒翰临身上,司徒翰临毫不示弱地回看过去,片刻之后,阮程起身向帐外走去“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再问”
得到阮程肯定的答复,司徒翰临将手放在了阮玉轩肩头,狠狠抓了一把,阮玉轩吃痛回头,便听司徒翰临翰临五味陈杂地说:“原来我是正常的,正常地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啊!”阮玉轩的惊讶不过是一瞬,然而就把司徒翰临推出了帐外,口中还怒道:“什么也不要说了,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现在玉清十丈以内”
“你这是以下犯上!”
“我就以下犯上了,你能怎么着!”
“”
争吵声远去,然后消失了,一直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芜殇,才淡定地起身,为阮玉清掖好被子,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可是才掀起帐前门帘,两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两边,感受着剑刃带来的阵阵寒气,芜殇依然很淡定地举起双手“两位大人,有话好说,刀剑无眼,能不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