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变的伤
两边耸立的山崖,在黑暗中仿若直入苍穹,山崖组成的峡谷间,没有清澈或奔腾的河流,没有嫩绿的小草或绽放的花朵,有的只是在皎洁清冷的月光下,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黄色尘土,微风扫过,都有着肉眼可见的尘埃,不似荒凉更甚凄凉。
可也在这样荒凉的峡谷间,此时宛若一幅人间地狱。两种穿着的士兵尸骸遍布大地,偶尔可以看到没有死绝的在轻微的抽动。侵染崖壁和大地的鲜血,还是温热的,证明着他们刚死不久。
而在尸骸中间,一个身穿青色铠甲,浑身是血的人傲然而立,她的眸中冰冷、残暴、无情,恍若没有思维的野兽或是魔鬼,可这样的她却一直低头看着一具已然冰冷的尸体,唇角轻轻蠕动着,会读唇语的人看到,便知她唤的是“杨将军,杨将军”,那是和眼眸中完全不同的感情,自责、悲伤、痛苦、愤恨
猛然睁开眼睛,凌风大汗淋漓地从柔软的床上坐起,看向窗外,还是黑沉沉一片,便又闭上眼睛,轻声呢喃了一句“杨将军”。又在下一瞬间,目光移向旁边,凌风看着熟睡中的司徒翰临,百感交集。
重新躺回去,背对着司徒翰临,凌风仍不住腹诽:司徒翰临这个混蛋,现在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玉清,他们都已经回来五天了,司徒翰临寸步不离地看着,害他连清风苑都出不去,混蛋,司徒翰临你这个大混蛋
不过凌风也不是不理解司徒翰临,从他重生在阮玉清体内,阮玉清和他就被迫到处晃荡,从逆天寨救冷月瑶,到护着朱显到正阳县,阮玉清失去理智伤了司徒翰临,逃避般地睡着后,他带着冷月瑶、暖心和死皮赖脸跟着他的追风到了霜华县。却因为他被潋滟掳走,甚至让阮玉清毁去了如花容颜,但阴差阳错下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玦情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孤峰峰顶
想到这里,凌风悲伤地晃了晃脑袋,似是不愿回想那最后的结局,所幸的是最后他和追风和好了。回到京城,虽然因为冷月瑶要嫁给阮玉轩的时候,迷茫了,但最终他还是在阮玉清和玦情的帮助下将冷月瑶带走,阮玉轩也如愿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而他也和冷月瑶度过了几天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现在,凌风翻身看了司徒翰临一眼,轻哼一声,又背对着司徒翰临,早知道就让司徒翰临一直等下去,不回来了。这个该死的司徒翰临是不是太闲了,让他想偷回阮玉清的别院看一看冷月瑶的时间都没有,应该给司徒沐泽好好反应反应,或是司徒俊弦闹出点动静,让司徒翰临没空看着他和阮玉清。
不过,看在玉清这几天心情也比较不错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想着凌风偷偷笑了起来,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时太阳早已高高升起,阮玉清悠闲地坐在花丛间,看着打得正欢的玦情和司徒翰临,偶尔还添油加醋地说一句“玦情,小心点,你上次的帐还没算清,要是再伤了尊贵的王爷,我可没办法帮你”
阮玉清这一说,玦情就想骂人,不过没有勇气真骂出来,只是皱眉说了一句“玉清,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司徒翰临本就气愤,阮玉清这么一说,更恨不得将玦情大卸八块,不管哪个方面的原因,都让他极度不爽。
看着打得更欢的两人,凌风已经见怪不怪了,悠闲地打着哈欠说道:“玉清,你天天这么挑拨就不腻吗?反正不管你怎么气司徒翰临,他现在也绝不离开清风苑”
“你这两天不是一直盼着他离开吗?”
“确实想”凌风也不否认“但是他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略带伤感地说着,可是在下一瞬,凌风又恼怒道:“就算如此,一点时间都不给我,去看一眼月瑶,那就是司徒翰临的错,都怪他”
“那要不我们逃吧”阮玉清的口气像是在说笑,但又带着一份认真。
听了阮玉清的话,凌风看着不停移动位置的司徒翰临,叹道:“算了吧,就这样也好”要是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一声不响地离开,那司徒翰临也太可怜了“玉清,你还没有和司徒翰临好好谈一谈,这么多天了,你们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所以”
“没有怎么好说的!”凌风还没说完,阮玉清便打断道:“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说得清清楚楚”
明明应该是信任的,让人羡慕的默契,但是凌风只感觉得到浅浅的伤悲,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凌风调笑道:“是,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岂是需要语言来澄清和辩解的,你知他,所以什么也不必说,他知你,所以什么也不必问”但是,真的什么都不想问吗?司徒翰临!你不是不问,而是不愿失去,你只是爱得太疯狂!
阮玉清听着凌风的语气由最初的调笑再次变得忧伤,叹着,看来转换得不太成功呢“风,我们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要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况且也该谈谈了,放着身怀六甲的芳雪不管,成天待在我这里,确实不太像话”
听阮玉清这么一说,凌风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回来那天看到的,挺着大肚子大晚上在花园中‘乘凉’的杨芳雪,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阮玉清晦暗不明的眼神中,自嘲着,他又该说什么呢?!
和阮玉清继续看着两人之间的对决,凌风本想认真看,可是阮玉清还在那儿添油加醋,便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打着哈欠,凌风想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眸光却瞟到了,看着他戴着面具的半边脸,目不转睛的暖心,心头立即生出一丝心累。
暖心和绿盈都是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在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自身也没什么大问题后,她们便不会去深究,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毁去的半边脸,他和阮玉清自然隐瞒着,绿盈一切唯阮玉清之命是从,阮玉清不愿让她看,她自然也不强求,甚至不会多问一句,完全奉行着阮玉清开始所教育她的‘少说话多做事’,至于那看着阮玉清和司徒翰临所露出的有点猥琐的笑容,咳,就忽略不计了。
但绿盈好打发,暖心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嘴上不说,但谁都可以看出她很在意,甚至不止那戴着面具的脸,听着她一会儿叫‘凌公子’,一会儿叫‘娘娘’的,就知道从见到凌风和阮玉清,对于他们的身份,她还是模糊不清的,担心、不安看得凌风越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