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个公道
天色越来越暗，仙女化妆楼的客人终于走完。林春华伸了个懒腰，看向窗边。
窗边站着一个模样普通的年轻女人，神情忧伤地望着窗外，格外出神，连化妆楼里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都不知道。
林春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忽然在她身后大叫一声，看着她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婵念姑娘，您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连我靠近都不知道。”
将离尴尬地笑了两声，再次看向窗外。
林春华的弯弯柳眉蹙起，勾头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只有匆匆赶路的行人和开始拉客的青女，连个模样好看的男子都没有，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她撇起小嘴，道：“您方才不还着急打烊吗？嘴里念叨着‘他们怎么还没买完呀’‘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呀’，怎么这会儿这般悠闲？又不着急了？”
林春华眼里含着促狭，其他小姐妹听着听着也都凑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往外瞅。
“该不会是在看哪个俏公子吧？”
将离骤然被说中了心事，小脸红成了猴儿屁股，慌乱地推开人群，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哪儿有俏公子给我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说着，匆匆离开化妆楼。
离开前，她再次往药膳楼的方向看了眼，失落地垂下眸子。
“是我看错了？”不，不会的，那个人的模样早就印在了她的心里。
他来是找她的吗？可是为什么又突然离开了？是等不及了吗？
将离的眼睛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怪老头儿离世的原因，每一次错过都让将离感觉到悲伤与恐惧，每一次的错过都会让她觉着这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偶遇，下一次就碰不到了。
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确。
将离与乾归的下一次碰面，间隔了漫长的一个月。
林春华利用这一个月两栋楼存下来的利息，又安静等待将离与药房合同的终止，终于完成了她的新目标：药房。
因为所有的药材都是由他们的人亲自上山采摘或是将离手把手教的种植，成本低质量好，卖出的价格比其他药房诊所卖出的价格要低出许多许多，客人络绎不绝。
也是因为这样，彻底得罪了皇城的药房和诊所。
把话说难听一点：繁华且匆忙的城市里，不过是做点小生意的寻常百姓，哪儿有那么多的心力和能力为爱发电，真正心怀百姓、以医为本的人早就云游四方去了，留下来的这些，要么是心有余力不足，要么是有力而心不足。在发展迅速的社会里累死累活地去把自己活成人模狗样，为的是养活着一家老小而不是全城百姓，眼里看中的就是一个“钱”字。
林春华大包大揽，凭借着将离高于常人的能耐直接砍了皇城大半的生意，自是成了他人的眼中钉。
自婵念药房的消息传出，各种骚扰各种麻烦接连不断。药材在下山的途中遭遇抢劫、采药郎被人背后偷袭、年轻貌美的厨娘被人编排闲话遭受诟病……
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将离有许多次要发脾气，都被人拦了下来，说“再忍忍、再忍忍”。将离心中无生意，但是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心中虽然对受害者存有愧疚，但还是忍了下来。
直到这一次，有人放火烧了会馆，将离终于忍不住了，一纸状书告到了知府衙门，命人将受伤的病人一个个排在衙门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而这时乾归正在知府衙门和知府聊事情。
外面的动静闹得轰轰烈烈，他皱了皱眉，躲在了大堂的幕布后面。
陈婵念现身的时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跳，害羞、激动等心情萦绕胸口，搅得他脸颊发红发烫，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怎么是她？”
将离此时双眼通红，满腔怒火，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偷看她。
“民女陈婵念，年十六……十八，家住疯人巷，老实本分，与人和善，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看病都只是收一个本钱。我家孩儿心怀大志，又有点才能，我便放开了手让她去做，谁知竟引来奸人嫉妒！今年初夏，我家采药郎在官府允许的地方采摘官府允许采摘的药材，却屡次遭人毒手；我家药女厨娘更是为人谦和、与人和善，谁知遭人诟病，毁损清白！还请大人替民女做主！”
将离生长在医仙岛，出来就呆在皇宫，哪里知道告状的规矩？只大致听林春华和她提过，此时一进大堂就把自己的委屈噼里啪啦全抖出来。
告状的步骤没错，但行为错了。
乾归暗中观察将离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到她这副大胆的模样，更加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知不觉便自己将陈婵念的脸换成了将离，再看陈婵念嚣张大胆的行为，竟感觉有几分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知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乾归的一声浅笑拦了回去，忍不住偷偷看过去，竟然发现冰块脸太子竟然看着那怒发冲冠的女子笑得格外温柔。
知府的胳膊上突然冒出来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他打了个寒颤，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训斥忽然就变成了温和的询问和提醒：
“山上出土匪的事情本官已经听说了，并于五日前派出士兵前往山上剿匪。流言蜚语的事情……就算本官也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将离面浮怒色，厉声道：“即便是这种没有边际的流言蜚语已经为善良老实的百姓的生活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也没有关系吗？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这些无情的造谣者拿姑娘们的清白说笑，这与要了姑娘们的命有什么区别！官老爷，我是个不懂规矩的村姑，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说你是会断案，会给百姓做公道的大老爷，是百姓的福星，那么我也相信您就是我的福星。这一个月的事情，还请大老爷还我家的小姑娘、采药郎、药女、厨娘等人一个公道！此外，有人纵火烧我会馆，造成我会馆多名养伤的患者再次受到灼伤，严重者甚至危及性命，还请大老爷为我、为我会馆的伤残人士做主！严惩那些披着人皮的凶狼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