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各自的试探
“看来我说再多的‘不是我’也没有用。你不会相信我,也不愿意寻证据。”将离慢悠悠地回答,丝毫不担心岳娇娘接下来是否会对她做些什么。
岳娇娘的眉眼淡淡,眼圈还挂着淡淡的红色,不知道是真的难过还是伪装出来的。将离想,定是伪装出来的,她如何也不相信一个内心善良的娘亲与公平正义的父亲,会骄纵出齐宏宇这样凶狠残暴的性格,有一方必定是有问题的。
她只是没有接触过所谓的人间,没有经历过传闻中的勾心斗角(医仙岛受到的所有欺负都是明着来的),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傻。
师父说:“不从人言识人,不用双眼断事,不以双耳辨情。”
她一直记得。
乾归说的话她相信,但也没忘记调查关于岳娇娘与齐宏宇的事情。打从出岛起,她便开始从船夫、百姓、话本入手,初步了解齐宏宇,入宫后再以皇帝、宫娥、侍卫等入手,以记载过度,最后以齐宏宇过往的生活推测习惯,以他留下的物件揣测脾性,最终才敢断定齐宏宇是什么样的人。
观察齐宏宇的同时,她也在观察乾归。通过乾归与各宫公主的脾性揣测皇帝的性格,再以皇帝的言谈举止猜测皇帝的为人。
也是因此,她方才敢断定齐宏宇的性格与岳娇娘有关而非皇帝。
岳娇娘看着将离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出来,歪歪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七分纯情三分疑惑,楚楚可怜、令人心生疼惜。
“看来仙子对本宫的意见很大。是因为本宫让你出宫的缘故吗?可是本宫饶了你一命,而且,是仙子有错在先的,不是吗?”
将离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道:“这番话从殿下的口中说出来,倒真有几分可笑。殿下口口声声说着您宽容委屈,要为尚贵妃讨回公道,可您与将离在此周旋半日,将离也未听您说过一句要为尚贵妃查明真相,反倒是一直咬着口喊冤枉的我。呵呵,怎么,查明贵妃被何人割舌的事情就这么难吗?还是说,本就是尚贵妃自己割的舌头,所以您无处查起呢?”
“笑话!”将离的话音刚落,岳娇娘便发出一声冷喝,“你敢诬陷本宫?”
“当然不敢!”将离勾唇,“将离只是诉说事实罢了。皇后若是硬要找替罪羊,将离绝非最好的人选。”
皇后的眼睛眯起来,暴怒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道:“看来你是咬定了自己没有动手。”
“是是是,非是非,黑白自有定论,乾坤亦不可颠覆。”
“有骨气。给你生路你不要,偏要走死路!既然如此,本宫便成全你,择日将你交于陛下亲自处理!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陛下好说话,还是本宫好说话!”皇后说罢,拂袖离去。
有侍卫上前,再次把将离押入小牢。
将离穿着防护服靠在铁栏杆上,望着漆黑肮脏的天花板发呆。事情的走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奇怪地让她一次两次三翻四次地怀疑她的猜测,推翻她的猜疑,反复坚定,反复揣测,自信被一次又一次的击破,逐步陷入自我怀疑。
转眼,她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三日的时间,她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每日都生活在自我怀疑之中,逐渐自卑、焦虑、恐惧、情绪失控,身体瘦了一大圈。
神意散发着微弱的光,其上缠绕着丝丝黑气,不断地压制着干净的微光。
将离失踪了三日,乾归便在衡予宫打滚哭闹了三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晕过去了好几回。宫中的太医连后宫的妃子都不管了,全围在衡予宫,一口一个太子地叫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皇帝只在承天宫关注乾归的状态,表现出的状态也是一日比一日关心,却一日也没有踏入衡予宫。
终于,在这日下午,乾归决定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哭闹。他擦干眼泪,赶走了衡予宫所有的外人,让夏凛带着人直接杀进九畹宫,将人抢回来。
夏凛听到后,吓得双腿发软,立即跪在他的面前,劝告:“殿下,您当真要为了一个三年却只与您交谈过一次的女人放弃我们计划了四年的大计?殿下,静妃娘娘的仇,您当真不管了吗!”
乾归的愤怒突然被人系住了口子,张着嘴说不出话。
须臾,他绕过夏凛离开,只说了简洁的一个字:“走。”
若是连活着的人都没办法珍惜,若是连他眼皮底下的人都没办法拯救,他又凭什么去为母亲报仇?
呵呵,也许皇帝那老头说的不错,他就是空有能力却不配称为皇帝。
“过度仁慈始终是你路上的最大阻碍。”他还记得那老头冷着脸对他说的话。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大概明白了。
谋大业的路上总是避免不了选择与牺牲,必要时候甚至需要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丢出去。可是乾归做不到。
他做不到为了一场冷冰冰的复仇而去牺牲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场计谋策划了四年又如何?比一条生命更珍贵吗?
太子带着人赶去九畹宫要人的消息很快传入皇帝的耳朵里。
锦尚立于皇帝身侧,垂首低眉,不敢言语。
“荒谬!”皇帝紧握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案上,气得浑身发抖,“朕明明告诉过他,仁慈是他最大的败笔,可他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锦尚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仁慈?
这话确定是对齐宏宇说的?这天下谁人不知,齐宏宇嗜血残暴,如今患了脑疾方才有几日安稳,仁慈形容齐皓尚可,形容齐宏宇……
着实可笑。
但嘴巴上还是说:“陛下,太子如今正是小孩子心性,谁对他好,他便铁了心要对谁好。这半个月的时间,将离姑娘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如今将离姑娘不在,他一时无法适应才会做出此等举动,训斥几句便是,陛下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皇帝叹了口气,幽深飘忽:“只是小孩子心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