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席之地
侍卫们七嘴八舌地围着将离，各种警告、各种委屈，谁也没有发现将离的手镯在阳光下格外绚丽。
将离专心记下逃跑路线的时候，梧桐苑内还有一个人正在专心地等待着她亲手做的糕点。
一个时辰过去，春花早就挺不住去吃饭了。阳光炽热焦灼，乾归的茶水已经喝尽了三壶，可还是没有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
落花翩跹，暗影片片。
乾归转头看向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的张雪，拿了一个干净的茶杯给她，让她自己倒水喝。
“阿离呢？”
“咳咳……”
张雪刚喝进去的茶便呛在喉咙里，不安地瞥向乾归，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可能是没有做好吧。”
乾归颔首，琢磨了一下，道：“要不你去看看吧。这样会不会显得是我在催她？”
“不会。”张雪连忙摇头。
她现在的心里慌得一批。以她对将离这几日的观察了解，这个随心所欲的姑娘这么长时间不把糕点端过来，极有可能是自己吃了。
她一口将茶喝完，赶忙往厨房跑，谁知迎面便撞上匆匆赶过来的庖张。
“张婆？”
庖张一把抓住张雪的肩膀，紧张地问：“太子还在等吗？”
张雪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拉着庖张跑到一边，小声问：“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说。”
庖张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懊恼地哭道：“我误会将离姑娘了！她的那些糕点是做给自己吃的，不是给太子做的！”
“啊？”张雪惊愕地捂住嘴巴，不敢往回看，急得哭出来，“这可怎么办啊！太子殿下一直在等着呢！”
庖张拉着张雪的手，愧疚道：“对不起，是阿婆连累了你。你别怕，我这就去找太子说明情况。”
“别！”张雪拉住庖张，道，“太子之怒您承受不住的，还是让我来吧！”
“我承受不住难道你就能吗？”庖张用力地抓住张雪的手交代后事，打算一鼓作气去找太子坦白。
未曾想，一抬头，太子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神色淡漠。
二人吓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认错。
乾归神色平淡地看着她们，须臾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余热未消的尾巴，太阳仍旧是盛夏的炽热，乾归安静地像是戳破了声腔的蝉。
“夏凛。”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清清凉凉。
夏凛沉默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皮影戏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夏凛的心咚咚地跳，担忧地偷瞄他。
“确实有女孩失踪的案卷，但因为是女孩，父母又是不起眼的山野农人，卷宗便被压下了。”
乾归应了声。
“继续查。”
“是。”
“对了，让人找几个说书先生来，我要听书。”乾归突然道。
夏凛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方才是说，说书先生？”
乾归冰凉的眸子瞥向他，问：“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不、不是，属下立即去办。”夏凛赶忙将头垂下去，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了乾归的眼前。
“为什么？”
乾归像一支枯棠行走在百花争艳的花丛中，了无生气。
明明在医仙岛的时候，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挂念着彼此，可如今脱离了束缚，他们的关系反而疏离了。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可是……
他有不得不那样做的苦衷。
五年前，母亲惨死的仇，他不能不报！
这场局他从四年前开始谋划，手中的证据已经掌握八成。待他病好之日，便是皇后倒台之时！
乾归的拳头握紧又张开。
忽然，他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与侍卫们有说有笑地回来，张开的拳头再次握紧。
侍卫眼尖，脸色骤变，慌忙站直身子后退两步，低着头。
其他侍卫一瞧他的模样，赶忙抬头看了一眼，慌忙退下。
“你们怎么了？”将离不解地看着他们，回头一瞧，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这便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进乾归的胸口。
乾归平淡的目光扫过他们，落在将离胳膊上挎着的食盒上，又落在她手上咬了一口的糕点上。
那个糕点，就是他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等到的糕点，可那些侍卫，是不是已经比他先一步吃到了？
他抬步走过去，心脏却比腿还沉，每走一步都是阵痛。
他看着将离愣住的笑脸，露出浅浅的笑容，弯腰吃掉她手中拿着的糕点，又掏出手帕帮她擦干净染了薄油的手指，柔声问：“你们去哪儿玩了？”
“咚咚、咚咚。”
乾归温柔的声音犹如世上最美的花朵绽放在将离的心田。
将离抬眸愣愣地看着他，忘记了眨眼。乾归的眼眸一直都藏着危险与警告，但他的眼睛一直都很漂亮，比天上闪耀的银河还要漂亮。可是今日，他的眼眸却像是阳光下的琉璃盏，美丽却藏着丝丝裂缝。
心脏的位置明明没有受伤，却传来一阵阵痛。
“我、我们四处走走。”将离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乾归。她从食盒中取出一块玉兰糕递给他，道，“你尝尝。”
在她打开食盒的时候，乾归跟着瞥了眼，发现一盒玉兰糕竟是一块未动。
玉兰，是他最喜欢的植株。
一抹骄阳撕破他眼底的黑暗。
他浅浅勾起唇，弯腰张开嘴巴，眼眸如层层涟漪荡开。
“咚咚。”
又是那烦人的心跳。
将离的喉咙动了动，将玉兰糕塞进他的嘴巴里后沉默地推开他，错身离开。
乾归含笑立在她的身后，道：“谢谢，很好吃。也……”
他悠闲地走到将离的身边，弯下身子在她耳边戏谑地说：“也谢谢你记得我的喜好。”
“咚咚咚。”
心脏比刚才跳得更快了。
将离的身子顿时变得发红发烫，一把将食盒塞进乾归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跑开，如逃亡般，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乾归微笑着目送将离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之。
侍卫们面面相觑，偷偷后退。
偏生在这个时候，方才还满脸柔情的太子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地无影无踪。
“孤问，你们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