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罪
“抱歉，我以为灵澜是尊重与自由之国，还以为不会有人逼我拿下面具，所以便没有取下来。如果让您感觉到了不舒服，我现在就取。”
乾归赶忙道歉。
只是，充满真诚与歉意的语气中却没有一分一毫的道歉。
班主呵呵笑道：“这位郎君，你可莫要冤枉我呀！你若不想取下来，那便不必取下来，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只是，你突然过来，说要看看我吃饭的家伙什，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让我心中……”
班主的脸拧到了一起。
在他与乾归周旋的时候，将离已经偷偷溜到装皮影的箱子旁，抱着腿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放光，小声问旁边不知该不该提醒班主的小哥：“你们就是用这个表演的吗？真神奇，动起来简直和真人似的，惟妙惟肖。”
小哥犹豫了下，也蹲下来，扒着箱子说：“那是，我师父的皮影戏可是灵澜国一绝！”
将离摇摇头，认真地说：“是天下一绝！我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东西。小哥，我能碰一碰它吗？”
“这……”
小哥为难地看向与乾归纠缠的班主，面露纠结。
这套工具是师父最喜欢的，从不让别人碰，生怕碰坏了。
但是……
眼前这个姑娘的目光着实太过炽热，眼中的真诚与期待让他不能拒绝。
纠结为难之下，小哥小声说：“只能碰一下下，我师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好，谢谢你，我就碰一下下！”将离学着小哥的模样压低声音，但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
她伸出手指，当真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便慌忙缩回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不舍地起身，道：“谢谢你，我摸完了。”
小哥一愣，不确信地问：“你真的摸完了吗？你好像只是碰了一下。”
将离睁着自己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知足地说：“碰一下就够了。那我与哥哥先走啦，我们有缘再见。”
“啊，好，有缘再见。”小哥愣愣地摆手。
将离跑到与班主僵持不下的乾归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哥哥，我们走吧。”
“你不看了？”乾归心疼地将手搭上她的头巾。
将离颔首，面露微笑，道：“不看了，我们走吧。”
“好。”乾归朝班主点头，简单地道了个不是牵着将离的手离开。
班主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安地皱起眉。
不知为何，在他们离开后，班主的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总觉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离开了梅兰苑，乾归拉着将离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低声问：“摸出什么了？”
将离“哼”了声，道：“你给我争取到机会了吗？”
乾归道：“少装蒜了，别以为我没看见。在我拖住班主的时候，你就已经去碰了皮影。”
“哟呵？”将离惊讶地挑起眉，道，“连班主那多疑鬼都没发现我，你竟然发现了。”
乾归得意一笑，道：“我说了，你一直活在我的视线里。不管是现在，还是两年前。”
“咦惹！”将离打了个寒颤，扒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我竟不知，你居然还是一个小变态！”
乾归脸色略微阴沉，道：“说正事，你摸到什么了吗？”
将离摸了摸手环，关于方才皮影的信息流入她的脑海，脸色越发苍白。
“混账。”
将离骂道。
乾归忙问：“怎么样？”
将离沉着脸道：“我猜错了。”
“不是人骨？”
“不止人骨。”
乾归脸上的血色褪去，毛骨悚然。
“你都摸了哪里？”
将离道：“皮、骨、发。”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将离再无心游玩，拉着乾归的衣袖道：“乾归，你派人去调查灵澜国五到八岁的女孩失踪案卷，我怀疑与这个戏班子有关。”
“好，我们这就回去！”
乾归对医仙岛所信奉的“神意”颇有了解，对医仙岛族人的能力更是深信不疑。
既然将离说皮影的皮、骨、发皆是用五到八岁的女孩的皮骨发制成，那便八九不离十！
他们返回成衣铺换上自己原本的衣服，出门时发现夏凛就在门外等候，将离这才信了乾归所说的“夏凛始终在他们身边”的话。
“夏凛，你现在立刻派人前去秘密调查灵澜国五到八岁的女孩失踪或者死亡的案卷。”
乾归装傻与夏凛玩乐时偷偷说了一句。
夏凛微微拧眉，一边躲开乾归的撞击，一边小声道：“太子，这男孩失踪案尚且好查，可这女孩……”
在灵澜国，男尊女卑。
在这些男人甚至是女人的眼中，女孩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不管是死了、丢了、被野兽吃了……都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甚至，他们还会觉着这是一件好事。
官府在他们眼中就是巍峨的高门，莫说五品知府，就连七品县令在他们眼中也是顶天的官老爷。
有谁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孩与官府扯上关系？
乾归神情严肃，道：“尽量查，查到多少是多少。”
“范围是整个灵澜国吗？”夏凛又问。
他偷偷看了眼将离，不太想行动。
这次的皮影戏事件完全是在他们的规划之外，夏凛谨慎，不愿意让他们的复仇计划增添太多变故。
皮影戏的事情如果调查起来，牵扯太大。太子的眼线既然能够遍布灵澜国，那么那些对太子之位甚至是皇帝之位虎视眈眈的人自然也可以。
鱼龙混杂，尤其是这一次行动会与官府打交道，他很难确保他们不会在调查的过程中牵扯到他们不想接触的人。
可是将离在这里，他又不好直接言明，只好用多次询问来提醒太子。
他相信，太子聪慧机灵，必然是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云朵一点点遮住太阳，打在皮肤上的刺痛感顿时削弱不少，大地一片灰色。
太子也的确听懂了，但还是道：“是，哪怕是穷山僻壤的地方，也要仔细寻找调查。”
这句话出来，夏凛便知道太子是铁了心地要管这件事。
遮住阳光的云彩慢慢飘远，大地重回光明，树叶熠熠生辉、波光点点，野花绚丽夺目。
可阳光灼热，再次刺痛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