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可怜孩子
她们一起走近床边，段月儿壮着胆子，先伸手去探了一下床上妇人的鼻息。
“她她咽气了！”
段月儿惊慌失措的收回手，随之而来的是秦小剩撕心裂肺的哭声。
“娘！你醒醒啊！我给你买的肉包子，你快来趁热吃！”
看见孩子这样难受，旁边的卫春雪，眼泪刷的一下涌了出来。
她环抱住孩子，可却被他奋力挣脱，只见秦小剩抓着尚有余温的肉包子，撕开面皮，把肉喂到他娘的嘴边。
“娘！你是不是没有力气嚼肉！我帮你嚼软，你直接咽下去好不好？！”
男孩一边哭，一边狠狠的肉包子咬上一口。
嚼碎以后吐在手上，小心翼翼的送到他娘嘴边：“你吃啊，吃一口吧！儿子都还没有吃过呢！”
卫春雪受不了生离死别的场景，摸着泪跑出秦家的屋子，站在院子里面，情绪有点失控。
“水娘，别太过伤心，秦大姐她的病能拖到今时今日才咽气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只是可怜秦小剩这个孩子无依无靠。”
卫春雪哽咽着问：“孩子他爹呢？”
“不知道，从没有听秦大姐提起过，连小剩这孩子也不清楚。”
“哎！”
卫春雪无力叹气：“段姐姐，我想帮忙把秦大姐的丧事给办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大姐没得病那会，还常在村子里面走动，为人和气，竟然被我碰见了，少不得要出份力。”
“水娘啊，你不清楚咱们的习俗，送葬的事情一并交给我安排就好。”
卫春雪仔细一想，段月儿说的有道理，自己刚才情之所发说要办丧事，可她并不清楚该怎么办。
“有劳段姐姐，我这里有些钱，全是我的心意，你务必拿着。”
段氏这次没有推辞：“等小剩这孩子情绪好些，我会告诉他的，不过你可要先回家放包子？”
“嗯，包子是替徐婶子家的老太爷买的，我还得赶紧去一趟。”
段氏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
卫春雪赶到的时候，徐家似乎等了很久。
“好妹子你可算来了！”
徐氏一把接过包子，发现有点凉，赶紧上屉笼加热。
“婶子，怎么了？”
“嗐，你没来的时候老太爷念叨不停，念得我心慌啊，我就怕这是回光返照。”
说到这里，徐氏刻意压低声音。
卫春雪喉咙哽了一下，她心底升起疑云，莫非人之将死，都想吃一口热包子？
卫春雪看徐氏扶着受伤的后背，在火房忙前忙后的样子，她心里微微发酸，决定不把秦小剩的事情告诉她，以免她徒增悲伤。
离开了徐氏家，卫春雪这才想起只吃了一顿早饭的张大娘还在家里饿肚子呢。
马不停蹄的小跑赶回家，刚进院子就听见张大娘的唾骂声。
“野婆娘还知道回来！我看你干脆留在镇上得了。”
隔着一道土墙，卫春雪歉意道：“临时有点事耽搁了，大娘你饿坏了吧，我这就淘米做饭。”
卫春雪先进屋子，准备把早上留下的碗筷收拾出来洗干净。
“你身上怎么有股子荤腥味道，说是不是背着我偷吃肉了？”
卫春雪被张大娘质问，脚步一顿：“没有啊！”
张氏不相信，扬着下颚，眼里流露出轻蔑：“分明就有肉腥味，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想瞒着我？也不问问十里八乡，谁有我的鼻子灵！”
卫春雪回想一下，兴许是自己在徐氏蒸包子时，离得太近，身上染了包子味，这才解释：“大娘您多心了，我回来之前去了一趟徐家，她家正做饭呐！”
说完，她推开房门走出来，不愿意和张大娘打嘴仗。
卫春雪因为心里还惦记着秦小剩，所以饭做得很简单，只熬粥了野菜粥。
端给张大娘时，又遭到一番讥讽：“是不是在别人家吃饱了，才回来给我煮的？一碗烂菜粥就想打发老娘？”
卫春雪真挚的眨了眨眼：“大娘我也空着肚子，咱们吃的是一样的。”
“嘁！”
卫春雪吃了一碗粥垫肚子，等大娘吃饱，她把灶台收拾干净，装了剩下的菜粥又一次出门。
来到秦小剩家。
看见孩子身着素色麻衣，可怜兮兮的跪在院子里。
“小剩啊，你段婶子去哪里了？我给你带了菜粥，快来喝一点，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
秦小剩抬了抬哭肿的眼皮：“婶子去买棺椁了，谢谢姐姐，我在为我娘披麻戴孝，不能吃东西。”
卫春雪闻言，板着一张脸，严肃道：
“咋？吃东西就不是孝子了？你娘可不想看见你饿瘦啊小剩，你娘还指望着你扶灵下葬，多少事情等着你去做，如果你这副小身板饿晕了，可怎么是好？”
卫春雪打开食盒，端出热气腾腾的野菜粥：“你看没有荤腥的，吃一点好不好？”
秦小剩盯着菜粥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姐姐你说的有道理，这碗粥我喝了。”
她看秦小剩终于想通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人喝完粥，卫春雪嘴角上扬。
秦小剩认真道：“我去拿肉包子给姐姐，还剩下三个完整的，我不能吃荤腥放着可惜了。”
他站起身，去房间里面把肉包子拿出来，交到卫春雪的手里，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不会嫌弃吧？”
卫春雪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嫌弃的，小剩啊，这几个包子姐姐不能带走，咱们一起摆张供桌好不好？”
“给你娘上柱香，再把包子当作贡品，给你娘送到黄泉去，她在那边一定会吃到的。”
秦小剩声调一扬，有些开心：“是真的吗？姐姐我们快开始吧！”
从秦家找到一张破角的长桌，搬运到院子外，做了一个很简单的仪式，只有三柱清香，与三个包子摆放在上面。
秦小剩郑重其事的跪下磕头：“娘，包子我给你送来了，快吃吧，吃饱了就不害怕了！”
卫春雪就留在秦家陪着小剩，一直到段氏买棺椁并带着短工回来。
卫春雪看段氏忙碌的张罗众人忙活，一切井然有序，很快秦婶子就安详的躺在棺椁里面，板子也盖好了。
秦小剩再一次哭趴了，这一次卫春雪紧紧的把小剩抱在怀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