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玩笑
“怎么这样……”
医生看着这位年轻的小姐愣愣的拿着化验单, 指尖微微颤抖。他叹口气,摇摇头,其实这种情况他倒是见多了的。
“之前误诊了是吧……”
医生推了推老花眼镜,“嗨”一声:“这个啊, 在医院里太正常了……所以说啊, 年轻人, 不能轻易失去信心的不是嘛……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病人,胃炎, 结果被误诊成胃癌,结果出来不到一个月啊,那小姑娘头发都白了,整个人瘦脱了一圈……还有一个,hiv阳性, 拿到报告回去就和老公打起来了, 结果也是误诊……”
然而, 女人听了之后,却没什么反应。
老大夫以为小姑娘是乍惊乍喜,一时间缓不过来, 还想说什么,可对方却把报告再一次递过来:
“刘医生, 麻烦您再看一下,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病例上的白纸黑字,他已经仔细研判过多时,眼前这人分明健康的很。
他呵呵笑了两声:“放心吧,你的身体很好。”
“……”
方珩的手垂下来,视线飘了好一会儿, 才努力汇聚,表情僵硬的挤出个笑来:
“真是,麻烦您了。”
等到女人离开之后,医生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健健康康的难道不好么?怎么看这位小姐似乎也并没有很开怀呢……
开怀?
呵呵。
平安康健是很好没错,但前提是在你没有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着玩一路。
方珩咬着牙,胸腔气息顿着,她大步下楼去,病例纸页被攥的狠了,褶皱的不像样子。
“嘴里还有一句真话么!”
步子急了,微微牵扯出某处细小的疼,方珩很小幅度的砸了下墙。
这真的很不“方珩”。
痛感顺着手臂攀上来,记忆也漫上来,她不自然的抿了下唇。
下了楼,直奔咖啡馆去。
一路上,方珩也冷静了下来。
哪怕女人真的只是在寻开心,可给余烬的东西却是真真切切的。
但是……如果那什么所谓的“毒”并不存在呢?徐安秋不是说,那玩意儿就是一小节硅胶管,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检测不到什么了么……
这么想,那问题就没有个头了……
可等方珩来到咖啡厅的时候,玻璃门挂着的那醒目的“转让”,却刺的她眼睛发疼。
她拉下反光镜,对着镜子用力的笑了下,尽量用平和的声线咬牙切齿:
“……白苏!”
可视线下移,颈口隐约现出的红痕却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方珩感到一种空前的荒谬。
荒唐又真实。
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而她破天荒什么都应她了。
就像是末日来临前一场放肆的狂欢。
结果呢?
她根本直不起腰来,而小孩儿更是直接累到在她怀里睡着。
做了多久呢?
方珩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时间并不是午夜,即便拉着窗帘关着门,可午后昏黄的光线也颇有种“白日宣淫”的意味。方珩对着镜子打散头发,任它们披散下来,稍稍遮掩住颈部红痕。
如果不是余烬始终带着眼罩,她大概要有好一段时间没办法直面小孩儿了。
现在方珩最大的疑惑是,小孩儿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歪门邪道”的。
小光的书是不是不止有一本。
还是……
方珩轻轻蹙起眉。
想着,她就这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而旁边的咖啡店里,有人在搬置桌椅,还有人把成捆的餐具收到箱子里去,忙忙碌碌,停停走走,竟有种透过时间,窥探市井生活的罅隙。方珩坐在车里,也不靠近,就这么安静看着,竟慢慢感到安宁。
一个反戴帽子的年轻人,踩上高脚梯,去拆卸挂在高处的油画。
——我很喜欢这里。
“……”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
下一刻,她拉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径直来到店里,对全场投来的异样目光视若无睹。
“不好意思小姐……这里已经……”
“转让是么?”方珩礼貌笑笑,偏头示意一下玻璃门上标示:“我买。”
男人的眼睛圆了圆,不确定女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您……您是说……”
“对,我买了。”方珩视线扫了一圈,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计,神色各异的打量着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女人:
“店里所有陈设都给我留下来,咖啡店继续开。”方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之后会有人来和您详谈,价钱好说。”
男人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您愿意打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女人却转了一圈来到前台,指着冷柜里的小蛋糕:
“打包两块这个。”
方珩回到家里的时候,余烬还在睡,呼吸沉缓,蜷缩在被子里,像是穴居的小动物。
大概是真的累的狠了。
可即便如此,早些时候,方珩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还是费了很大力气。
小孩儿就像是一条抱紧游鱼的章鱼。
她低垂着头,盯住余烬的侧脸,有点儿气也又有点好笑,就这么静默的站在小孩儿的床边,像是一刻扎根于此并将永远守望的树。没有旁人在此,所以无人看到女人眼底的温柔。
她有时候会气她放肆的一切,却又总能宽恕所有。
她还记得她还说过不希望在婚前发生这个,也说过不想在卧室之外做这个。
余烬似有所感,身子轻轻动了动,在方珩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伸出手去。
“!”
“方珩……”
纤细的触角勾住她腿弯,小孩儿嘴角压不住,原来早就醒了。
这被“捉”到的一瞬带起羞赧,方珩小退半步,很快的抿了下唇:
“你装睡。”
“我还以为阿姨要做什么呢,一直盯着我看……”小孩儿笑嘻嘻的去拉她手指。
方珩:“……”
“我买了蛋糕,听小光说你那天晚上不太舒服没吃多少?”她转开话题,沉下语气:“穿好衣服,起来了。”
“……”余烬“呵呵”了两声:“小光是这么说的?”
那是谁一见到蛋糕,一个“黑虎掏心”,抓了满手的奶油要抹她脸上,结果毁了一整个蛋糕的。
方珩听着余烬叫“小光”的口吻,笑:“你怎么也像个长辈似的。”
“我就是。”幼狼高昂起头,立起耳朵:“方珩,我是她姐夫。”
“还是先不要摘眼罩。”方珩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烬烬,要……我帮你穿么?”
“不用不用不用!”
触角猛的缩回去。
小孩儿惊恐的拉着被子抱在胸前,长手长脚此时此刻蜷成一团:“我可以自己……”
“行。”
方珩说着,却没忍住笑了下:“别穿反了。”
“你快出去……我可以自己……”余烬抿唇:“穿不反的,你买的内裤有尾巴……我知道尾巴在外面……”
方珩笑着走出去,帮她带上房门。
出了门,感到脸颊一阵酸麻,方珩抬手轻轻揉了揉,才突然一阵恍然,她笑的真的好多。
余烬很快出来,哪怕蒙着眼睛,她依旧走的飞快,没有半点盲人的自觉,只听餐桌这边的窸窣动静就摸了过来。
“烬烬,慢点儿……”方珩伸手去扶她,却被对方揽到了怀里。
小孩儿抱着她,在她身上吸吸鼻子:“阿姨去哪了啊~”
“你是狗鼻子么。”
方珩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任她抱着。手却不停,继续拆蛋糕盒子:“这家蛋糕还挺好吃的。”
她当然不会说体检报告的事。
余烬“哦”一声,哼哼:“原来丢下我,跑去和小白脸吃蛋糕了。”
方珩没好气,挖了一大勺,填进小孩儿的嘴里:“能堵上么?”
“啊唔…………”
余烬起先还挤出一个音来,嚼着嚼着却彻底没音了。
“?”方珩笑:“这么管用啊。”
小孩儿的神色却凝重:“方珩,这是……你买的?”
“嗯。”
“在蛋糕店?”
“……咖啡厅。”方珩不明所以。
“……”余烬默了默:“原来是买的……”
“怎么了?”
“我吃过这个……”
“是畅销款。”
余烬却摇头:“不是,不是这种,是这家蛋糕,以前……”
一个以前足以说明太多,方珩也正色。
“她以前给我’做’过这个……小时候……”余烬说着,咬咬牙:“哼,骗我好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做蛋糕呢!原来是在店里买的,还和我说是她做的……”
方珩听了这话身子却僵了一瞬。
这……未必是假的。
胸口的血被一种异样的情感攥住,她想起女人那张精致的脸,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生出了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
但的确是那个人能做的出的事情。
如果,她最初动也未动的那块蛋糕,是女人做的的话……
方珩几乎能想象,那对藐视一切的、飞扬的双眼微微眯起,声音是和煦里混着冰刺的威胁:
“老子做的,不准浪费,舔也给我舔干净。”
方珩吐出口气来,捧住小孩儿的头:
“烬烬,无论之前如何,这一次,你该感激白小姐。”
余烬眸子闪了闪,口袋里的打火机被握紧。
她冲着她笑:
“好。”
卫生间,马桶的冲水池里躺着少量残留的灰烬,那是有什么燃烧过后留下的痕迹。
照片。
画面里的人,视线投过来,像是盯着镜头,又像是未聚焦空茫的投远,表情沉静。
无论从构图、配色,还是虚化的背景来看,这都是张很不错的抓拍。
而在人像之上,却有个无比硕大鲜红的叉。
不是油性笔,而是……
口红。
是她的颜色。
再没人能张扬狂妄如她。
火舌一闪而逝,吞没所有,化作点点灰白余烬扬散。
作者有话要说: 养生,保持老干部作息,早更早睡,我再熬夜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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