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产品
方珩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儿说。
她甚至不知道, 如果她去赴约,是否还能赶回来,如期参加余烬的生日。
可如果她不去,那么这唯一一次, 可能解开小孩儿身上秘密的机会, 就要错失了。
而下一次……
方珩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次见到女人的机会。
想起徐安秋警告的话, 方珩向后梳拢了下发,露出不分明的表情。
她最后还是重新把抽屉又关上了。
十一号是个周五, 余烬白天有课。
原本的计划是说好晚上要去学校接她和朋友的,方珩只能抱歉的推说公司临时有事。余烬愣了愣反应过来,很快点点头,说她们可以自己过去,让方珩不用担心。
“好, 那饭店见了。”
她整装, 提前了许久来到了和那个人约定的咖啡厅。
也许并不是约定, 只是一纸单方面的、可笑的“通知书”。
这个咖啡厅方珩第一次来,人不多,环境带着微微小资情调, 大概是个可以出朋友圈照的网红场所。
咖啡厅的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的油画,不是名作复刻, 应该是近几年的新人新作,但胜在笔法高超,用色明艳,方珩没真二八经的选修过艺术鉴赏,却也能看出挑画的人眼光不俗。这几幅油画成了视野里几点亮色,和咖啡厅的装潢相得益彰着。
如果是洽谈合作,那么, 挑选这样一个场所会面,对方一定是相当用心的。
这里很对她的胃口,除却别的因素,她还挺喜欢这里的布置的。
方珩视线在那几幅画上面多停了一会儿。
她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随意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了提拉米苏和摩卡,却并不开动。
她安静的观察着四周。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可指针划过顶端的那一刻,她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她视野,黑礼帽黑风衣黑靴子,像是浸润在阴影里,又像是失色的老式默片。
方珩感到一阵不适,这样的装扮,就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
她嘴角噙着抹笑,旁若无人的走到方珩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里怎么样?”
方珩就看着她走近,注意者女人每一个举动细节,脑子里思索着问题和应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在意的,像是老友见面一般若无其事的问她这个。
“还好。”
“还好?”女人扬起声调,表情不太认同。她目光落下去,用下巴示意一下方珩面前的甜点:
“不吃?”
“白小姐!”方珩的好修养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没什么用武之地,对方的举动像是针对她写下的程式,简简单单的言行举止,却能在一瞬间激起她情绪,摧毁她克制:
“我想你找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废话么……”
女人喃喃重复着,话音带着清浅的自嘲,和她嘴角那是种若有若无的笑交相辉映:
“我很喜欢这里。”她说:“如果有一天,能够在随便什么地方,开像这样的一家咖啡厅,就很好了。”
方珩思绪断了大概一秒。
大概是被女人的话哪怕有那么一丝的触动,方珩骨子里的礼貌都让她本能的接道:
“嗯,是……油画很好看。”
说完了才想起来她对面坐着的人是谁。
而她和她客气个什么。
女人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笑着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却只咬一根在嘴角:
“我选的。”
“……”
方珩这一瞬间真不知到该接什么。她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的对白,却独没聊算到,她会和这个女人在一间装潢还不错的咖啡厅里闲话家常。
但女人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等她反应,她又恢复了那轻佻散漫的语气,字与句之间带着魅和坚冷。仿佛刚刚那一瞬的和煦只是方珩的错觉:
“方小姐大概是搞错了,不是我找你来这里,是你找我。”
方珩言语一滞,这一瞬的失语和刚刚迥然不同,片刻后她才答:“你在监视我。”
“方小姐大概又搞错了,这是很耗费人力物力却又讨不到什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顿了顿:“方小姐是个商人,其实,我很欣赏你们商人的一点,是你们无利不起早。我也是,方小姐觉得你有什么我好图谋的?”
“……”
方珩觉得,这个女人每一次让她接不上话的理由都不同,这一次不是她给不出答案,是她不愿意说。答案在这人话音落下的一瞬已然掠过脑海。
小孩儿……
虽然在监视与被监视这件事上她感到愤怒,但这却不是她此行的目的。换句话说,就算谈崩,也不应该是因为这件事。
“那么,方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呢。”
方珩决定不再和她绕弯子,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
“余烬的体检报告不太正常。”
“嗯。”
“嗯?”方珩目光逼视着她,声音沉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血检不正常还是尿检不正常嗯?”女人觑着方珩的表情,“哦,都不正常。”
方珩被对方着轻慢的态度弄的有些着恼,她手攥住杯子,指尖泛白,饮品杯壁的水汽凝成液珠落下,在桌垫上沁出一块湿迹。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沉沉的问,几乎要一字一顿。
女人轻笑一声,嘴角的烟换了个方向:
“生病了不去看医生,反而去求神拜佛买绿豆,特么练法□□啊。”
“她不去,也什么都不说,你满意吗?”
方珩何尝没有想过去医院呢,却被小孩儿推拒说自己没事儿,真没事儿,还在她面前蹦哒两下,说她身体很好。
女人想了一会儿,没在说玩笑话。
事情和她想的终究还是有出入的,方珩来找她的原因和她计划的不同。哪怕她能布局一切,却也难算人心。
人心。
是有哪一场戏,演的不够好,作的还不够真么?
方珩没说话,看着女人的表情,但女人在情绪管理上面要高她太多,她神色毫无破绽,就连那标志的笑,都不曾加深或是淡去一分。良久,女人开口,是对她毫不设防的坦诚:
“可以算是兴奋剂的一种吧,但是……你们这里不这么叫,你们大概更愿意叫这玩意儿毒品。”
“呵,我们?是不是毒品,法律自有公断。”方珩咬牙:“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珩,那笑容仿佛在说:我应该没责任和义务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吧。
但她还是说了。
“这里。”女人垂下头,抬起手臂,指尖隔着衣服从肩膀处缓缓滑下,然后停在某一点:
“你听过皮埋吧。”她顿了顿,看着方珩表情,笑了一下,有种狐狸似的得逞:“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方珩噎了一下,皱眉:“白小姐!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皮下埋植是一种长效避孕手段,通过在皮下组织埋植一种包含一定剂量孕激素的硅胶囊管,在之后的时间缓慢、却持续的释放微量的孕激素,改变女性生理状况,从而达到避孕效果。
但这和余烬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女人却淡淡道:“原理就是那个原理,只是植入的是不一样的成分而已。”
方珩愣了下,她先想的是什么医疗机构能做这个,之后才反应过来女人说的到底是件怎样的事。这是人体试验,这是现代731!
“你……!”
方珩的手紧握成拳,瞳孔收缩,再没有了半点的温和。
那是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这……这是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吗?哪怕有半点儿人性,都做不出这种事情的吧!
“不然你觉得,她有什么价值。”
女人依旧笑着,可那笑容却冰冷,像是冷血动物冰凉的吐息:
“这是最便捷的’成材’的办法,知道斯巴达是怎么训练出最强的战士的吗?现代社会人类已经不会再进化了,这世界已经没了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所有的人类都能够平等的生活,而我们只提供了一种筛选的可能。”
她的言语就如她一般,没有丝毫羞愧,理直气壮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余烬是个优秀的孩子。”
优秀的孩子?优秀的产品吧!
方珩想起和小孩儿相处的时候,她的身体有时候会异常的发热,像是发烧,可却并不表征发热病的任何征兆。
方珩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初见时,在大雨中奔跑的小孩儿,被她拥进怀里的那一刹那,身子好像炭火一样。
小孩儿喜欢洗冷水澡,又时候甚至连泡澡的用水都是冷的。
小孩儿的胃口很大,吃的也不少,却极瘦。看起来仿佛一推就会摔倒,这大概也是让很多人第一眼看上去会生出“柔弱”印象的缘由。做饭阿姨也总说“烬烬太瘦了”。但即便阿姨她如何做出花样,想要把小孩儿喂养的圆润一点,都没有办法做到。
原来在很久之前,这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初现端倪。
方珩只觉得自己还是太粗心了……她应该更早察觉的……
药物滥用带来的伤害,那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你!”方珩“腾”的站起身,胸口起伏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了。”
可是,再炽烈的怒,再撕扯的情绪,也不过一句低沉的、颤抖着的:
“畜生。”
“……”女人眯起眼。
方珩抓住女人的肩膀,手臂颤抖着贴近,用不高的声音在女人耳边:
“真是、真是……太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了!我不懂,就这令人作呕的勾当,余烬她到底有什么好替你遮掩的。”顿了顿,她抿唇:“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为这所有的罪行。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把你说的那东西,从她身上弄下去的。如果你想阻止我,那么就试试看好了。”
女人哧哧的笑了几声,嘴里的烟嘴却扁了下去:
“油画是我专门为你选的。”
“什么?”方珩没想到女人竟然还在扯一些废话。
“它们很好看,不是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珩手上用力,黑色的风衣袖子上顿时皱出几道狞痕。
“提问,要怎么样,才能拍到一个人正脸的特写照片呢?如果,那个人不怎么配合,别人为她拍遗照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阅读理解:求解白苏的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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