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事
江海三一一案是两年前发生在江海市三月十一号的一起别墅恶性入室抢劫杀人焚尸案的卷宗名, 这件事在当时的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原因是犯人并未曝光。不是因为警方未能将涉案凶手缉拿归案——事实上那个犯人第二天就落网了。而是因为, 犯人当时的年龄受到未成年保护法的庇佑。
这是这世界上,唯一能保佑她不被判处死刑的依凭。
姓名是化名,照片马赛克的模糊不清, 眼睛被打了黑色的后期。
但这个孩子依旧是人们话题的焦点。
十四岁, 她才十四岁。
大概有些灵魂是注定得不到救赎的,也不配被救赎。
“小珩……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冯姐觑着方珩的表情,“你可以查一下,那么大的案子,网上有不少资料……”
她接过方珩手中的饭盒, 轻轻拍了拍方珩的肩膀:“如果……哎……你最好还是别和……这样的小孩儿扯上关系……”
“……”
“我看你没给她带手铐啊……总之吧……你自己多注意着点。”冯素云突然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自言自语:“哎,这小孩儿挺邪门儿的……”
方珩一时间心里一团乱麻, 她看着冯姐远去的背影, 犹豫了一下, 终究还是拿出了手机来。
有这么严重吗?也没有的吧, 她才那么小……不会这么严重的。方珩在心里莫名的觉得是冯姐言重了。那件事很好搜, 嵌入关键词一下子就跳出了满屏的索引, 但直到方珩看过了全部的报道,她的表情由怔愣然后抿唇最后变成了紧皱着眉。再然后, 方珩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时间像是在她身上揿下了暂停键。
半晌,女人有些发僵的手指动了动,她沉默的退出了网页, 身子倚靠在了墙上。
吸气。
呼气。
吸气。
呼气。
这是方老头告诉她的办法,曾经屡试不爽的法子这一次竟然失效了。
冯姐没有言重,她甚至言轻了。
但凡一个正常人,读到这种纪实性质的报道,都会忍不住骂娘的。所以对于冯姐那个“挺邪门的”的评价,已经是很给她面子并且尽量温柔了。她没说她脑子不正常、恶魔、畜生、猪狗不如、心理变态真的算的上温柔了。
在三月十一日那天当晚,那可怜的一家四口人,最大年仅四十三岁,最小的才刚刚满六岁,一家人正在庆祝那孩子的生日。尸检报告称受害者身受多处刀伤,却无一致命,也就是说,那家人是一点一点见证自己和家人的死亡的。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呢?是否有向那孩子哀求呢?哪怕一个急救电话,四条人命就能幸免罹难。
但没有。
而犯人又在做什么呢?她淡定的将受害者捆绑起来,淡定的在房间里翻找值钱的东西,淡定的看着蛋糕上燃着的七彩色的蜡烛,然后轻轻推倒了它。她用一把大火掩盖了一切。做出一场意外的样子。抹掉自己出现过的痕迹。
她只有十四岁。
这怎么会是个孩子,这明明是个恶鬼。
太过血腥暴力了,这不是正常人能想象、能做出的事情。
如果冯姐没说这事儿是余烬亲口承认的,方珩绝对没办法把那样血腥的案件,和自己房间了那个皮肤苍白、病歪歪的瘦弱小孩儿联系在一起。
她甚至生出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个报应,余烬是否罪有应得,她是不是活该。
“操。”方珩狠狠的捶了下墙,声音很低的骂了一声,她是很少骂街的。
“我操。”她又骂了一声。
再次进入房间,方珩的心情却是天差地别的。天知道几分钟前,她还调整情绪摆出笑脸来。她进来的时候余烬正在床前发呆,对门口传来的声响仿佛没有听见。
方珩沉默的把饭盒递给余烬,对方也是沉默的接了过来,二人的手指在交接过程中碰触。方珩面无表情的抽回手去。
但两个饭盒终究是是让余烬一怔,她疑惑的抬头。
“不想吃的话就扔掉。”
方珩微蹙着眉,声音不冷淡亦不热络。
“……”
方珩没有再理会旁边的小孩儿,自顾自的拆出筷子。她心里很煎熬,即便知道了那些事,她却没办法对余烬发怒。
十四岁的,孩子。
突然,方珩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搁下了自己的饭盒,飞快的抬步走出门去,劣质的门在她身后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余烬的身体也因这一声轻微的颤了颤。她盯着那个背影好久,突然伸手抹了把脸。
终于想要躲开她了吗。余烬心想。但这是正确的,本就应该如此才对。
她是……弃子。
其实,“江海三一一案”有另外的一个名字。在“她们”那群人中,它被称作“三一一清洗”。
原因少男少女们不用知晓,他们只是一个个精密的工具,是执行机器,她们只要确保目标合上眼睛没有呼吸了就好。他们存在的意义是完成任务。
两年前的那天傍晚,白苏叫余烬去了她的房间——这属于禁地。
夕阳西下,巨大的玻璃窗洒进阳光,女人半边身子浸在光里,另一边则是美丽的让人窒息的幽蓝色。光把女人纤细的身影剪在了墙上,波浪的长卷发轻轻摇动,看起来像是美女蛇或是美杜莎。
余烬记得很清楚,那天白苏特意开了一瓶贵的离谱的红酒。虽然她不觉得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她更喜欢来刚到这里时,女人随手递给她的冒着凉气的冰可乐。
那种液体在喉咙间翻滚沸腾的感觉,余烬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白苏说:“余烬,你要去做一件事。”
“任务?”
女人下意识的伸手摸烟,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顿住,然后她握紧了手指,又慢慢缩了回来。
“……是。”
“为什么是你和我说?”
女人不答。自顾自的拿起开瓶器,然后倾斜瓶身,绛紫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晃了晃,像是血。
女人做的那么熟练,就像最豪华的酒店里的美女侍应。
她敲了敲桌面,示意让余烬过来端起玻璃杯,等到小家伙拿起了杯子,她才所答非所问道:
“快十四了。”
余烬抬眼,睫毛颤抖了下:“你知道啊。”
女人低低的笑了下:
“挺好记的,三月十二号,植树节。”
余烬的嘴角抿了下又很快的板回来,眼里却漏出了一点点亮来。她为自己轻易的喜形于色而懊恼,却又抑制不住这种心情。就像她对眼前这个人无比的恐惧、厌恶、鄙夷、怨愤甚至……憎恨。可她一笑,却又总能让她觉得欢喜,让她觉得她是如此的深爱这个人,像爱她的母亲。
在旁人面前,她无限接近这个女人,说话做事都有她的影子;但在她面前,她又无比像自己,那个弱小的、孩子气的小人儿,想要分散她注意,想讨她欢心。
女人似乎叹息了一声:“但你叫余烬。这名字可和节日不怎么搭……也不怎么环保。”
“……”余烬小鼻子发出了一声轻哼,“那怪谁。”
“你不喜欢的话,以后可以不叫这个。”女人板起了脸,不是一贯的纵容。
小孩儿的脸立刻就白了几分,连带着握住玻璃杯的指尖也是。
“你在说什么,白苏。”
她拧着眉逼视着白苏,目光□□直接不加掩饰。余烬上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人时,生生把对方杀的低下了头,这锋锐的目光能让人丢盔弃甲。
“那你想让我叫什么,跟你姓吗?”
白苏没有丝毫动容,她淡漠的回视,气势要远高过小孩子千百倍。如果说小孩儿是星子,那么她就是烈日。
“随你开心。”
她是女王,不是几个人的,而是所有人的。
“你大概不属于这里。”女王的声音如同冰线。
但下一秒,女王被泼了满身的酒液。
绚丽的紫红色沿着她优雅的雪颈淌了下来,滚进了引人无限遐想领口。让无数女孩儿嫉妒的长发湿漉漉的黏在鬓间,另有一些滴答滴答的坠下红宝石似的珠子。
没有狼狈,就算有,那也是十几万一杯的、女王的狼狈。
而刺秦的小犯人捏着的杯子的手还在轻轻颤抖着,看起来比白苏还要激动。
操。
操啊。
白苏闭上眼,复又重新睁开。好,终于有一种味道,能压住了她身上凌厉的香水味了。白苏心想。
这大概是她很久以来受过的最大侮辱了。但看着小孩子气的快要鼓胀起来的身子,她却一点也气不起来,反而有点好笑。
想笑就笑了。
白苏还挑衅似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嘴角,笑的红玫瑰一般张扬且富攻击性。
蠢小鬼啊。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这个笑果真激怒了余烬,她上前,想要狠狠给这个混蛋女人一巴掌。
想打就打了。
大多数时候,他们这群人就像是原始动物,解决问题总是如此直接。但余烬与那些人不同,她有自己的坚持。
但这一刻,什么坚持?都放他娘的狗屁去吧!
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越来越晚了,连续两天迟到,离断更还远吗?
哎……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废作者需要鞭策……
啊请鞭策我!(不是字母的辣一种)
剧情一切皆有可能是铺垫反转,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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