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车站别
齐知味睁不开眼睛，耳中隐约传来十三香的叫卖声，曲调通俗，歌词字字入耳：“茴香好，好茴香，大小茴香分两桩。大茴香生来八个角，小茴香生来像麦芒；香白芷，白芷香，解腥祛膻最相当香。”猛地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循声望去，一个戴着白帽子的老人在招揽生意，声音低沉浑厚。
老人看到齐知味走过去，接着唱：“小伙子你要买了我的十三香，保你工作升学响当当，你能持羽扇稳坐八卦阵，又能勇闯长坂坡七轮回。。。小伙子，买点？”
“老板，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问完我肯定买。”
老人须发尽白，捋着笑呵呵道：“你问。”
“香料配比中的君臣佐使有没有大的讲究，比例怎么调配。”
“小伙子，要看你是做什么用，是炖牛羊，是烧鸡鸭，是家庭用，是饭店用，是做卤，是做炖，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任意调配。君是主体，突出主味，臣是辅佐补充不足，佐使是协调中和。比例嘛，不可一概而论，分清主次，不断尝试，就可调成。”
“好，我买十块钱的，你看着装，每样都来些，满十块钱就行。你每天都会来这吗？”
“小伙子，我在这快20年了，除了阴天下雨，每天必到，你干的是厨子吧。你懂的多，还谦虚，不错。”
齐知味感觉他不是凡夫俗子，想再给他聊会，又有人来买料，老人忙起来了，只好移步他处。
已经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来到一个小商店，拨通了电话，没人接。停五分钟，再打，只响一声，就听到那边熟悉的声音。
“我是齐知味。”下面还没想好说什么。
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那头的喜悦：“是你啊，你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呢？前一段时间，我碰到你班级的同学，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我刚到家就接到你电话，太高兴了。”
齐知味耐心听完才回答：“我现在在黄河沿这边，陪同学来市区买东西。我以为中午你都在家呢。”
“我开店了，我的花店名就叫花无缺，在和平路52号。你可以过来吗？我这就回店。”
和平路不长，花店更没几家，看到门口摆着花篮，花篮后柳依依正期盼的向左右两侧观望，看到齐知味，伸手过顶打招呼，进了店，只是笑笑，店面不大，里面摆了插花，还有鲜花。
齐知味环顾店内，称赞道：“布置的温馨真有艺术气息。”
寒暄过后，柳依依说：“我每天等你电话，因为我告诉你中午打，所以我每天中午都特意回家待一个多小时，可惜每天都没守到。”
“我现在在我们镇上饭店工作，中午比较忙，我一直想打的，可是。。。这次来市区，我给你打，能见你面。”
“以后你不管去哪都要告诉我，我知道你在哪我就安心，”说完两手搅动着手指。“对啦，以后你可以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了，打我的小灵通，你看。“说着从包里拿出来粉红色的移动电话。
齐知味心里有因贫穷，尊严受挫，感觉和柳依依差着等级，
柳依依道：“小灵通主要是我店里用，顾客订花，给我打电话，我去送。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最近有家店特火。”
“今天来不及了，我和同学约好，下午五点回去。”这才想起手里还提着买的水果。
柳依依笑笑：“我去洗，你来削皮，你的刀功很厉害的。”
“香蕉和葡萄，没有需要削皮的。”
“可以的，未来的特级大师。”
齐知味拿着水果刀观察着香蕉，上下翻转，没一会，一个出穗的玉米就已成型。
“真棒，手还疼吗，看着他右手的烫疤。”
“早就不疼了，不要总挂在心上，我在黄河沿买了十三香，你家里用吗，我用不到。”
“要，只要你给我的，我都要。”
两人又聊起近况，柳依依父母很支持她做花店，除了自己公司可以使用外，也可以借助人际关系给上下游单位提供，生意还不错。
齐知味说起他离校回家，去饭店打工，略去了很多事情，着重说了老板和老板娘，心地善良，对他特别好，不藏私不保守，还学到不少东西。
两人聊的正欢，突然来电话订花，柳依依在电话里在试图把送花时间推迟，对方好像不同意，齐知味朝她点点头，做出要走的动作。
柳依依挂了电话：“齐知味，你是去汽车站吗。我正好要去那送花，咱们一起？”
“坐公交车？”
“骑自行车？你可以驮着我。”
“好啊，我不想耽误你做生意，那我们赶紧走，别耽误了人家时间。”
“好的，等我给她配花，”她一边忙碌着一边转头俏皮道：“今天让你给我当司机，辛苦啦。”
“两个轮子的司机好当，不辛苦，我去检查下轮胎气压足不足。”
齐知味骑起来，问：“上来了吗？”
“没。”
他停下来等她，又骑起来问：“上来了吗？”
“没。”
他停下来等，突然想到自己真粗心，这是女孩子，不像男孩子，故意骑的飞快，抓住后座手一用力就能上来。
“你先坐好，你抓住座位和我的衣服，先坐上来。都怪我，我没带过女生，所以不太懂。”
柳依依坐在车座后面，没有说话，左手抱着花，右手揽住他的腰。
她感觉行人都在看他们，她把花稍微举高，挡住侧面。
秋风，花香，穿行过的商家音乐，手里揽住的温度，她感觉自己很幸福，幸福地太在意别人眼光，她把花拿低，不觉自己暗自好笑，哪里那么多人看她，是她“做贼心虚”，她把身体贴向齐知味，并没有接触到，只是距离更近。
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柳依依从兜里掏出名片给他，我的小灵通号。
齐知味过了马路就到汽车站，到了对面，回头看着她，穿着鹅黄色长袖，抱着红花的柳依依仍望着这边。他朝她摆手，她笑了笑走向大楼，他目送她进了楼，马上出来，朝汽车站望了望，举起手再见，又进去了。
齐知味到了汽车站，看齐锋已经到了，齐锋说：“你去哪里野了，等你半个小时了，过得太慢，对啦，跟你一起来的小丫头呢。你老板店里的那位。”
“她还没回来吗？我去找她。”
没一会把她从网吧里拽出来，四人各取所需，踏上回家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