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扫大街
第一百零九章 </p>
女者重情,以柔切之。 </p>
乐东城心道:装柔弱不行,那就给温柔。 </p>
辛容将粥碗端起来,把剩下的粥一口喝了,说道:“乐公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要进宫了。” </p>
程千芷看着乐东城眼中透出的柔情,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p>
“乐公子太客气了,你自己吃了吧。大人平日不会吃这么少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p>
乐东城看着辛容目无表情离开,嘴里狠狠嚼着肉粥。 </p>
即使程千芷不这么说,他也知道辛容是在躲着自己。 </p>
这样的报恩她不要,她就只想要银子。 </p>
不能给她,给了他连来得借口都没了。 </p>
她又不是没赶过他。 </p>
一连多日,辛容早出晚归。 </p>
这日依旧天未亮就出了们,看见乐东城阴着脸等在外面。 </p>
“辛大人,这是连个报恩的机会都不给我吗?你拼尽全力救我,我只是想一点一点地将恩情还给你。” </p>
“一万七千两。” </p>
“你——” </p>
“乐公子,我跟你不同。当初你在山崖救我之后再不提此事,我当然时刻准备好还恩。但是我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收取救助费的。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我的原则。” </p>
乐东城见辛容转身就走,跟上去想抓她的手腕,却被轻易地躲开了。 </p>
这也太快了,是时刻准备着躲开他吗? </p>
“乐公子,我不喜欢男子太靠近我。你——能明白吗?”辛容旋身闪开正色说道,同时观察着乐东城的神情。 </p>
见乐东城听到此话怔愣了一下一时失语,她觉得这句话起了作用,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p>
乐东城看着辛容飞速跑走的背影,自嘲一下心中惊喜。 </p>
辛容知道他的心意了,但是她以为他喜欢的是男子。 </p>
原来如此,怪不得躲着他。 </p>
那就找机会,坦诚相待吧。 </p>
晌午的时候,辛容听到绣衣使者回报,宫门侍卫违规放人进宫被他们拦下了。 </p>
辛容不是金吾卫,也不是宫中侍卫,不管进出宫时间和具体的人,也不管宫中安全。 </p>
但要是两方都有违背宫规的地方,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p>
辛容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先看了看马车的装备装饰有没有违背规制。 </p>
还好,这一辆没有太过奢华,更没有多用马匹。 </p>
只是,怎么又没早些报备。 </p>
绣衣使者指责宫门侍卫违反放行规定,辛容抬手制止争吵。 </p>
这已经不是秦家第一次这么做了,非得人到了宫门口了,那边还没报备通报完。 </p>
关键还要求先进去,还说反正一会通传就过来了。 </p>
辛容没找宫门侍卫。 </p>
若是他们能拦得住,陛下或许就不会重置绣衣使者了。 </p>
“本官是绣衣直指辛容,请问车中贵人是哪位?”她恭敬说道。 </p>
“辛大人,车中是秦老夫人。”车夫行礼回道。 </p>
“原来是老夫人,还请老夫人多等一会儿。这马车跟上次不一样了啊。”辛容直言道。 </p>
马车中的秦老夫人,压根没搭理辛容,她很讨厌这个上次差点将马车上钉着宝石的奢华蜀锦车盖,给扯下来的混小子。 </p>
秦昭仪见了母亲,听说辛容又来找茬子,宽慰母亲一定会让辛容付出代价。 </p>
谁不知道,陛下对秦家人很是宽容,总是给很多赏赐。 </p>
偏偏来了个绣衣直指管东管西,不过是会叫嚣的鹰犬而已,竟如此目中无人。 </p>
穆盛晚饭时,和秦昭仪一起用膳。 </p>
用膳后躺在榻上,享受着秦昭仪温柔的按捏。 </p>
秦昭仪捏了一会儿肩膀,冲着穆盛一笑。 </p>
唇角两侧显现的酒窝,衬得她可爱清新又娇媚。 </p>
“陛下,臣妾母亲上次来宫里,差点被吓病了。” </p>
“怎么会被吓着?”穆盛闭着眼睛问道。 </p>
“她在宫门口等着通传,不成想遇到个穿红衣满肩刺绣的人,不知为何车盖差点被那人给掀了。”秦璇用手轻柔按压穆盛两边的太阳穴,低头浅笑说道。 </p>
“是辛容吧,他就那样。朕给你母亲赐些养神贡品。”穆盛依然闭着眼睛说道。 </p>
“可是前些日子,阿璋被蹴鞠砸到了啊。”秦璇语气有些娇嗔。 </p>
穆盛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会被蹴鞠砸到了,朕没听说。” </p>
“臣妾上次让人给他送醒神骨汤,才知道的。那时阿璋的肩膀上,还有个青紫的印子呢。”秦璇伏在穆盛胸口,轻抚着说道。 </p>
“朕明天去问问皇后。你早些歇息,朕还要去批奏章。”穆盛起身抱着秦璇,有些不舍地说道。 </p>
“不是有尚书台嘛,怎么总有这么多批不完的</p>
奏章。”秦璇靠在穆盛的肩膀上,仰着头说道。 </p>
“朕怕他们不够认真负责,再小的奏章也要看的。反正这三年也都习惯了,三更朕过来陪你。该放手了。”穆盛拍拍秦璇的后背说道。 </p>
秦璇紧紧地环着穆盛,柔声说道:“再过十息,不,三十息。” </p>
穆盛将下颌抵在秦璇发顶,语气宠溺:“那就二十息。” </p>
秦璇看着穆盛走远,垂下的手掐着衣摆,心道: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将我们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儿子,交给皇后抚养。 </p>
她当然高兴穆盛将穆璋立为太子,可她却只是秦昭仪。 </p>
陛下登基两年才册封皇后,那两年她以为,他是属意她做皇后的。 </p>
否则,皇帝不都是登基就立后的吗。 </p>
他为何偏要等两年,晾着曾经的太子妃。 </p>
他给了她两年满心的希望,又将其彻底粉粹。 </p>
辛容这两日将石青和金来招为绣衣使者,刚上报审核将人领进宫,就被穆盛斥责了一番。 </p>
行为不端? </p>
哪里不端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p>
石青站在辛容身后,轻声问道:“容哥,绣衣使者是来扫洛京大街的嘛。” </p>
辛容站在东坊一条街道正中,身后十二名绣衣使者分成两队,一个错过一个不遮挡地站在她的身后。 </p>
一片明红,十分扎眼。 </p>
辛容坚定地说道:“巡街,也是绣衣使者的重要职责。” </p>
可她心中纳闷,堂堂绣衣直指,有令牌在身,怎么来巡查街道了啊。 </p>
算了,一定是谁又向陛下告她的状了。 </p>
不就是巡街,想当年刚进京混入洛京廷,她就是从巡街小吏做起的。 </p>
辛容带着十二名绣衣使者,走街串巷,俨然是街道上最显眼的风景。 </p>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条街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支摊叫卖的百姓。 </p>
一辆华丽的双驾马车过路,逼得街道两侧百姓纷纷抬着摊子躲开。 </p>
辛容一个眼神,金来和三名绣衣使者跑了过去,硬是将马车逼停了。 </p>
“谁呀,不想活了啊!”马车车夫喊道。 </p>
“车里是谁,出来!”辛容信步走过去问道。 </p>
一名打扮华贵的女子,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子,说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是你——你——哼。” </p>
辛容细细看了一眼,平静地说道:“翁主,好久不见。” </p>
这不就是那个不让她冲如沁公主笑的孙公子的母亲嘛。 </p>
“你又要干什么?”翁主平复了下心情,将身边夫君拉扯的手甩开说道。 </p>
“请翁主转头改道,去往洛京廷交罚银。”辛容严厉地说道。 </p>
“凭什么罚我银子?哎——你干什么?”翁主转过头,看向自家夫君不耐烦地说道。 </p>
“罚就罚吧,他指不定又有什么损招呢。”侯爷凑在夫人耳边,小声说道。 </p>
“那也不能总被他这么欺负,咱儿子的驸马都被他弄没了,哼,你别管!”翁主气哼哼地说完,又从窗户看向辛容说道:“你说,凭什么罚银子?” </p>
辛容修眉轻挑,说话却十分正经:“陛下诏令,贩夫走卒,引车卖浆,道边支摊者,皆生活艰难。任何人不得干涉驱赶欺凌,使其生活愈加困苦。违者,按扰乱秩序罪论。翁主,请你改条道,去洛京廷交罚银吧。” </p>
翁主气得说不出话,转头问道:“他说得是真的?真有这条诏令吗?” </p>
侯爷叹气,小声说道:“他说有就有吧,一点银子而已。” </p>
“你那么怕他干什么!” </p>
“我想起来了,陛下刚登基时,是有这么条诏令,但没人当回事啊。走走,走吧。” </p>
翁主气恼地放下帘子,让车夫调转马头走了。 </p>
“翁主和侯爷给支摊子的草民让道,这是什么世道啊!” </p>
“哎呀,夫人,你就别说了。” </p>
“我就说。” </p>
“行你说,反正走远了。” </p>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怕他做什么?” </p>
“我有那骨气,就不会天天被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了啊。” </p>
…… </p>
黄昏时,辛容带着十二名绣衣使者,多在大街上巡查了一番。 </p>
穿着绣衣扫大街第一天,她摘下不少奢华马车的昂贵装饰,还卸了两辆谕制马车上多出来的马匹。 </p>
这些人全部都违反《杂律》不得奢侈靡费的规定。 </p>
解散绣衣使者后,她带着石青和金来晃悠着,看看街边有什么好吃的。 </p>
好久没吃汤面了,她让石青和金来看看哪里有。 </p>
她自己随便买了些鲜果,转身抬眼时,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p>
是水丘辞。 </p>
辛容和他越走越近,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在昏暗跳跃的街</p>
边灯火中,擦肩而过了。 </p>
她不自觉地转过了头,看着水丘辞越走越远。 </p>
“你还要看多久?” </p>
辛容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近在迟尺的是乐东城略带审视还有点不愉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