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陛下了

    第九十章 </p>

    辛容睡醒时觉得身心舒畅，仿佛被施了仙法似的。 </p>

    只是睁开眼，她震惊又疑惑，昨夜不是回家了吗！ </p>

    慌忙起身，一把拽开门，跑出去一看，天色蒙蒙还未亮。 </p>

    无心欣赏精致院落的春景，她凭着一点点印象，沿着挂着灯笼的路向前绕。 </p>

    实在找不到与乐东城昨夜吃酒的那间屋子，她直接飞身上了一棵树。 </p>

    这里的房屋，看上去都差不多啊，乐东城在哪？ </p>

    “大人，喜欢站在树上看景色吗？” </p>

    辛容回身，看见不远处雾蒙蒙，有一片劲草的地方，隐约站着她想找的人。 </p>

    飞身下树，她跑了过去，问道：“乐公子，昨夜究竟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向你告辞，往家里走了。” </p>

    乐东城眼似弯月，笑着说道：“大人，昨夜推开一间屋子，自顾躺了下去，非说自己到家了。我也没办法。” </p>

    “不可能，那酒味道那么清淡，就跟兑了水的米酒似的。我怎会醉成这样？” </p>

    “大人确实没醉。但我昨日说要招待贵客，所以后厨送过来的是泡制了三年的药酒。” </p>

    “那酒有何问题？” </p>

    “没有任何问题，我和大人一起喝的。只是有点安神作用。” </p>

    “有点？” </p>

    “我经常喝，所以觉得只是有点。” </p>

    “乐公子，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p>

    “我也没想到，大人第一次喝，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p>

    “那昨夜，我就一直睡在那间屋子？” </p>

    “我只是帮大人关上门就走了，也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大人。刚才，我正要去找大人呢。” </p>

    辛容起身时没发现周围有任何人，又见乐东城神色平静，稍稍放下了心。 </p>

    只是一夜而已，没有侍从或侍女过来照顾她，那就没什么问题。 </p>

    她干脆地说道：“乐公子，我还要上职，告辞。” </p>

    “大人，现在快要天黑了。” </p>

    辛容回身惊道：“这不是天要亮，这是天要黑了？” </p>

    “我一早就让侍从，去郡守府帮大人告假了。” </p>

    辛容听见乐东城所说，环顾四周，看着蒙蒙雾气，心中有些紧张。 </p>

    乐东城走近一步，说道：“这院落近水靠山，有时临近傍晚，会有些雾气。大人睡了一天，可是饿了？” </p>

    一整天的时间，到底有没有侍从侍女靠近过她？ </p>

    “乐公子，这一整天的时间，我就一直睡在屋子里吗？” </p>

    “这个只有大人自己知道。侍女侍从除了给我送饭，都在偏院不过来。正院外围还有护卫看守。” </p>

    辛容暗道，这么说，能过来靠近她的，就只有乐东城了。 </p>

    她想若是乐东城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尽量靠近的话，乐东城会下意识躲开吧。 </p>

    刚靠近一步，辛容就放弃了。 </p>

    馊主意，就算是两个男子，没事也不会靠得太近啊。 </p>

    何况她第一次见乐东城时，就发现乐东城不喜欢与人离得太近。 </p>

    只怕不论男女，乐东城都会躲开些的。 </p>

    辛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确定自己没有暴露，心思有些不定。 </p>

    “大人怎么了？是不是睡太久饿晕了？怎么恍恍惚惚的？” </p>

    你才饿晕了，辛容这么想的，说出来得却是：“时候不早，我走了。乐公子若是不送我出去的话，那我跳树上找路了。” </p>

    没办法确定的事，她懒得想那么多了。 </p>

    若是乐东城真的发现了，总有来找自己的时候。 </p>

    “回去的路不近，大人先用些饭吧。” </p>

    辛容走到溪水边，捧起水洗洗脸，清醒了一下，说道：“多谢，不必。” </p>

    “那大人喝盏茶再走吧。” </p>

    辛容睡了一天，确实口渴急了，转身说道：“我喝水就行。” </p>

    乐东城带着辛容走向一个四角凉亭，沏了一盏茶说道：“大人，放心，普通茶，不是药茶。” </p>

    辛容忍不住笑了：“乐公子莫怪，作为习武之人，失去意识那么久，难免心惊。” </p>

    看着是自己最喜欢的白茶，她端起饮了一口，尝着味道正常，连饮三杯解渴。 </p>

    乐东城抬眼，见辛容不坐也没让，随口问道：“大人睡得可好？” </p>

    辛容愣了一下，回想起梦中情景，怅然若失。 </p>

    当然好啦。 </p>

    她梦见父母安在，柳慕修仙了，英落追求到黄大人了。 </p>

    陛下没怪罪她女扮男装，还允许她恢复身份继续做官。 </p>

    “大人，是睡得不好吗？” </p>

    “你家依山靠水，花香四溢，安静清幽，怎么会睡不好？” </p>

    “那大人是做噩梦了吗？为何神色有些失落？” </p>

    “是做美梦了，可惜，醒来发现是一场空啊。” </p>

    “能做美梦，自然是十分放松，睡得香甜。不知大人梦见什么了？” </p>

    “梦见一些人。” </p>

    乐东城挥挥手，赶走了一只小飞虫，问道：“大人可曾梦见我？” </p>

    “没有。”辛容干脆得回道。 </p>

    乐东城自嘲道：“可惜了，没能入大人美梦。” </p>

    “一个梦而已，就算梦里的追求都实现了，醒来还是原样。” </p>

    “这么说，大人在梦里实现追求了。” </p>

    “何止，连梦里亲人都实现追求了。” </p>

    “大人是想念亲人了，那可还有别人吗？” </p>

    “梦见——陛下了。”辛容避重就轻说道。 </p>

    乐东城笑意凝固，美酒佳肴，人间仙境，轻松惬意，你梦见陛下做什么？ </p>

    莫不是梦里的追求不是肆意潇洒，任性妄为，而是继续做那糟心的官吏。 </p>

    这人没救了，还白白浪费他那一壶“一日梦”。 </p>

    “我这院中室内引了温泉水，大人真的不考虑和我用过饭一起泡过澡，多休息一晚再走嘛？” </p>

    还一起泡澡？辛容看着乐东城认真带着期待的神情，略一思索。 </p>

    这意思，乐东城要么确实没发现她的身份，要么有所怀疑在试探。 </p>

    总之，不可能是真的发现了，不然说不出这么浪荡无耻的话。 </p>

    “有温泉啊，下次吧。有劳乐公子送我出去。”辛容轻松地说道。 </p>

    出了院门，辛容不再多说，利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p>

    乐东城看着远去的背影，笑得轻蔑：随心做你的右扶风去吧。 </p>

    救命之恩，都入不了你的心，进不了你的梦吗？ </p>

    这样最好，更有挑战。 </p>

    若是有朝一日被你放在心里了，怕是再也出不去了吧。 </p>

    不过，竟然能梦到陛下，看来这官你还没做够。 </p>

    即便烂事一堆，出力不讨好。 </p>

    当年许皇后一族有从龙之功，也落得当年那样的结局。 </p>

    辛容，你一个武吏出身的官，又能如何？ </p>

    能将你捧到天上去的人，也能将你踩到泥里翻不了身。 </p>

    希望你以后还有命活着跟我走。 </p>

    那时你会知道，如今做得这些有多不值。 </p>

    当年从杀手组织逃出来，乐东城带走了不少文书记录。 </p>

    那上面一桩桩一件件见不得人的交易，堪比尸山血海。 </p>

    明明只是文字记录，乐东城却闻到了纸上的血腥味，闻到了纸上的铜臭味。 </p>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也改变不了这世道。 </p>

    独善其身，有戏看戏，无戏加戏。 </p>

    辛容回去后，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p>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p>

    上任三天，她写告示，定死罪，问尸体。 </p>

    官威总算立下了，郡守府众人按部就班。 </p>

    半个月后，她留方固和主簿管治郡守府事宜，带着一行人巡察各县。 </p>

    洛京，未央宫，议事殿。 </p>

    皇帝穆盛看着一份名单，神情冷肃：“反叛，十恶不赦之罪。” </p>

    水丘辞心知，阳王和韩驸马反叛案，比上一世早了三年发现。 </p>

    河东郡这些豪族，有的尚未真正参与。 </p>

    “陛下，这只是在密室搜出的一份名单。这些人有无反叛，尚待查实。” </p>

    穆盛听见水丘辞所言，神情不变，沉声说道：“严晖之，司隶校尉府查得怎么样了？” </p>

    严晖之恭敬说道：“这十几家确实和韩驸马有来往，但具体做了些什么，难以对质查实。韩驸马死无对证了。” </p>

    穆盛不语，殿中威压，却愈加沉重。 </p>

    反叛，十恶不赦之罪，灭族不为过。 </p>

    水丘辞想起上一世诏狱中的具具尸体，以及陛下下令扩建洛京狱的情景，心中已下决心。 </p>

    上一世，是杀出来的太平，是吓出来的顺民。 </p>

    这一次，能不能改变以杀安天下，陛下的态度是决定性的。 </p>

    反叛案的这些豪族中，大部分人并无决策权，只能随波逐流，未必想反叛。 </p>

    比如门客，不论文武，投靠豪族，大多也只是求一份活计。 </p>

    还有族中不参与议事的家眷，奴仆婢女，都是受了牵连的。 </p>

    水丘辞毫不迟疑地说道：“陛下，如今各地英才听闻太学院扩建，还有机会听到陛下讲经，均纷纷前来拭目以待。” </p>

    穆盛看了严晖之一眼，说道：“你亲自录囚，将所有人的证供交给我。” </p>

    他才登基第三年，继续招揽人心更重要。 </p>

    此时不宜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将所有涉及反叛之人，全部灭族。 </p>

    议事殿中，</p>

    除了司隶校尉，还有骠骑将军穆苍，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p>

    水丘辞听见宪王穆苍一如既往地说着辞官的话：“陛下，臣弟才薄，愧于做骠骑将军。请陛下准允臣弟回封地吧。” </p>

    穆盛也一如既往地挽留：“有你在，朕安心，也能轻松些，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p>

    水丘辞在入京做官之前，虽然因辛容而改变了进京的契机，但他若想做官，并非只有得到宪王穆苍青睐这一条路。 </p>

    之所以要去宪王身边，是因为他上一世死前得到一点宪王反叛的讯息。 </p>

    这讯息来自于一个无名小卒，并不可信，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p>

    水丘辞不知道上一世他死后，陛下和这个皇弟之间，究竟如何了。 </p>

    但他至今没有发现宪王反叛的迹象。 </p>

    是他隐藏得太深，亦或还没开始反叛？ </p>

    还是真的一片赤诚，却被别人陷害了？ </p>

    水丘辞只能让人继续关注着宪王穆苍。 </p>

    陛下对皇弟们很是宽容，让宪王穆苍做骠骑将军，留京辅政。 </p>

    准许临王穆辰进京看望太后，还应他所求将楚媗姑娘指给他。 </p>

    就连和韩驸马勾结反叛的阳王穆江也放过了，只是缩小了阳王的封地而已。 </p>

    明明上一世立了功，却因假传圣旨被关进诏狱。 </p>

    水丘辞如今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那时杀了阳王。 </p>

    夜深时，水丘辞将一封密信放到了烛火上。 </p>

    他眉目带笑，辛容倒是能听得进方固的劝。 </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应变能力，豪族也该头疼消停一段时日了。 </p>

    再过三个月，六月年中考核，他就可以去见见她了。 </p>

    冒充他成为萧冰的那名心腹弟子，已经再次收到了会任之家的招揽。 </p>

    欲擒故纵要适可而止，这一次，可以同意加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