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选择
第八十六章 </p>
下职回到家，辛容将药方放在了木盒里。 </p>
父亲的在最底下，陶源初从何府得到的在中间，最上面是周慎给的。 </p>
父亲、何侯爷和上任司隶校尉魏恒魏大人，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p>
这药父亲吃了几年，难道魏大人早在陛下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开始用了吗？ </p>
什么身份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用这药方害死魏大人。 </p>
可惜，周大人只是帮魏大人煎过药，不知道药方的来源。 </p>
她也曾让陶源初帮忙打听，何侯爷的药方是哪里来的，可是何盈贞也不知道。 </p>
应该是没人知道这个药方有问题，所以谁也没有管过来源。 </p>
离开洛京的前三天，辛容去陶源初的墨宝斋逛了逛。 </p>
“我说兄弟大人，你要将英落、程千芷和石青都带走啊。” </p>
“是他们要跟着我去上任，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你另外请人看店了吗？” </p>
“哪能找到比他们三个机灵、听话、负责的啊。” </p>
“那你自己再征求一下他们的意愿吧。哎，你拿的什么？” </p>
“兄弟大人你看，这是我从乐东城那里买到的飘糖玉镯。” </p>
“倒是比全白的玉镯多了一丝灵俏。你要送给谁呀？” </p>
“隔壁云织记。” </p>
“何盈贞？她会收吗？” </p>
“那当然，又不是第一次送了。” </p>
辛容见陶源初有些害羞有些得意的样子，问道：“你们这是——” </p>
“她同意我了。” </p>
“同意什么？” </p>
“让我去何府提亲。” </p>
辛容惊呆了，陶源初这是要成她表姐夫了…… </p>
“我跟你一起去送。” </p>
“行，看你不信的样子。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p>
走出门口，到了隔壁云织记门侧，陶源初一眼看见，何盈贞正和江大人面对面。 </p>
他急忙转身，撞到了紧跟在后面的辛容。 </p>
“你怎么突——” </p>
“先回去，先回去——” </p>
进了墨宝斋，辛容问道：“怎么回事？” </p>
陶源初将装玉镯的精致木盒放下，说道：“江大人在云织记。” </p>
“江大人？何盈贞的——” </p>
陶源初点点头，说道：“他们好像正在说什么。” </p>
“你不是说何盈贞同意你去何府提亲了吗。那你躲什么？” </p>
“以前也遇到过两次他们见面，阿贞都让我避开。” </p>
“那江大人这是做什么？不是一年前就和离了吗？” </p>
“谁说不是呢！” </p>
辛容看陶源初坐立不安，往外张望的样子，说道：“你在这纠结有什么用啊？” </p>
“可我过去能做什么呢，再说前两次阿贞也不让我听啊。” </p>
“这样，何盈贞对我印象也不深。我去看看。” </p>
陶源初见辛容刚出门，又回来了，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p>
“他们往东边走了。旁边巷子有个少年，探头探脑的跟上去了。” </p>
“阿贞的弟弟，何立言？” </p>
“是他，我们跟上去看看。” </p>
“这——” </p>
“别装了，不去拉倒。” </p>
“去。” </p>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p>
何立言跟着姐姐和前姐夫，辛容和陶源初跟在何立言后面。 </p>
前面三人都不会武功，又专心自己的事情，没人发现后面还跟着人。 </p>
何盈贞与前任夫君江大人，进了一家茶肆。 </p>
这个时间茶肆人没什么人，何立言悄悄跟了上去，坐在了与姐姐隔着两道屏风的一桌上。 </p>
辛容带着陶源初也进去了，随意地坐到何立言身边。 </p>
“你——” </p>
“嘘——” </p>
十三岁的何立言心中十分激动。 </p>
坐在他旁边的，不就是未来姐夫的兄弟大人，辛都官吗！ </p>
他在街上见过辛都官带着卫兵，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样子。 </p>
何立言朝两道屏风外白了一眼，向陶源初竖了个大拇指。 </p>
带着上官来撑腰，未来姐夫好样的。 </p>
那江大人可没辛都官厉害。 </p>
他才不要姐姐再去江府受苦。 </p>
茶肆就他们几个，何盈贞和江大人的声音不大，辛容三人也听得很清楚。 </p>
“阿贞，我以为你要跟我和离只是一时生气。你怎么能真的答应陶源初。” </p>
“为何不能？不是和离了吗？我前两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江大人。” </p>
“阿贞，我们不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是两情相悦啊。” </p>
“江大人，你是真的糊涂，还是不愿面</p>
对真相。问题在于这些吗？你的官职越大，我在你家就越是——” </p>
“我们搬出去住，另外开府，可以吗？孩子也会再有的。” </p>
“当初你还没做官，伯母对我极好。后来你进了廷尉府，就都变了。何府确实没落了，但我也不至于忍气吞声过一辈子。” </p>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向来温婉大方，善解人意。” </p>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更不要在我身上找问题。你就不肯面对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因为你是举孝廉做官的，孝字大过天。别再找我了。” </p>
“阿贞，这么多年的情意，你真的放得下！” </p>
“利益一致时，你我共进退。目标相悖时，不必再纠缠。” </p>
“你竟然用利益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 </p>
“何府本就是做生意起家的。” </p>
“你真喜欢陶源初，他以前一直游手好闲。” </p>
“我就是喜欢陶源初的游手好闲。不行吗，江大人。” </p>
辛容和何立言齐齐看向陶源初，只见他异常激动。 </p>
陶源初站起来，几步上前，拉起何盈贞，说道：“江大人，这是最后一次。” </p>
“你——阿贞，这样偷听的小——” </p>
“咳咳，辛大人在这儿呢。难道我们不能来喝茶吗？”何立言冲过去说道。 </p>
狐假虎威啊，辛容轻笑一下，越过两道屏风，说道：“江大人，别来无恙。” </p>
江大人心中烦躁，他不喜欢辛容曾经指责廷尉府判案避重就轻。 </p>
但是他也不能掉头就走，忍下两口气说道：“辛大人，还在京城。” </p>
“过两日就走了。不过，本官会回来参加我兄弟和心爱之人的婚宴。” </p>
“辛大人，好兴致。江某告辞。”江大人看了何盈贞一眼，叹气离开。 </p>
陶源初高兴坏了，他还以为何盈贞对江大人旧情难断。 </p>
辛容不明白，何盈贞早些让陶源初听到这些，不是更好吗。 </p>
何盈贞笑起来温婉可人，早就没了一年半前流产又和离的清冷与哀伤。 </p>
辛容有些看呆了，何盈贞笑起来的唇角弧度和眼神，着实像极了母亲。 </p>
陶源初用力拍了辛容一下，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冲何盈贞嘿嘿一笑。 </p>
辛容知道自己失态，客气一笑，说道：“本官还有事，三位，告辞了。” </p>
转身后，她听见何盈贞问道：“阿言，你怎么来了？” </p>
“我怕他一装可怜，你又心软了。” </p>
辛容没有回头，心中有些难言的情绪。 </p>
这是不能相认的，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p>
爹为何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何府认亲。 </p>
是不是，与他和何侯爷、魏大人的病逝有关。 </p>
没有头绪，辛容直径去了文友书肆，看见方固还在抄书，问道：“方固，可都准备好了，过两日你就要随本官去右扶风了。” </p>
“小生只有一人，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剩半本书没抄完，明日可完成。” </p>
“好。”辛容见方固看向书肆楼梯，也侧身抬眼看了过去。 </p>
“楚媗姑娘，许久未见。” </p>
“民女见过辛大人，大人安好。” </p>
“不必多礼。”辛容去年冬月回京时，听说楚丞相已经过世了。 </p>
如今，确实见楚媗还穿着素衣，是在孝期。 </p>
“大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去二楼临窗茶室看书简吗？” </p>
“是，有劳楚媗姑娘帮我选些兵法之类的。” </p>
辛容坐在茶室，没多久看见楚媗抱着一堆书简，赶紧上去帮忙。 </p>
“大人，先看这些吧。都是民女选出来的。” </p>
“楚媗姑娘好读书，还能写批注。这些一定是精挑细选的了。可惜本官要离开京城，不能常来了。” </p>
“民女过半年，也就不在这里了。” </p>
“姑娘要去哪里，回河西故乡吗？” </p>
“民女被指给临王为——为妾，过了一年孝期，就会离开京城了。” </p>
临王？就是那个在书肆，口口声声说楚媗是他的女人的临王穆辰。 </p>
“姑娘好像舍不得这个书肆。”辛容见楚媗没有嫁娶的喜色，换了话题。 </p>
据说楚家本来要培养楚媗去皇后身边做女史的，可惜楚家出事败落了。 </p>
“是。不过没关系，无论嫁不嫁，不管嫁与谁，我就是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怠已。（1）我的命没有那么贵，也没有那么长，可我就想怠于其中。” </p>
没有那么贵？ </p>
在东凌国，楚媗这样死了两任未婚夫的女子，会被认为是命贵。 </p>
男方若是死了，会被认为是配不上女子的命格。 </p>
辛容眼见着，想娶楚媗的人，从千户侯，到万户侯，再到王爷。 </p>
都想要</p>
她的命格，可谁尊重她这个人的意愿。 </p>
楚媗见辛容沉默，又说道：“大人见笑，民女说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只是大人每次来，都对民女很是客气，还仗义执言关照过民女。所以民女就多说了。” </p>
“楚媗姑娘坚守自己所好，博学多才，本官心中敬佩，当然要虚心请教。” </p>
辛容没想到，楚媗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依旧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做自己喜欢的事。 </p>
何盈贞通透从容，楚媗坚守本心。 </p>
这世道，给女子的选择真的太少。 </p>
斩断过去者，夹缝生存者，都是女英。 </p>
两日后，辛容带着官印，携英落、程千芷、石青、金来和方固，赶往右扶风。 </p>
路过弘农郡时，黄昏在驿站休整。 </p>
没多久驿站官差来报，说长运侯府郡主来见。 </p>
这个上次给她下药的好男色郡主，来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