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一起求

    第八十五章 </p>

    右扶风是地名也是官名，与郡守职责相当，俸禄相当。 </p>

    辛容从三百石升到两千石，与小院众人又庆祝了一番。 </p>

    三月初她就要离开洛京去赴任了。 </p>

    白天在司隶校尉府，她看到了水丘辞的暗示。 </p>

    原本他们之间有事，都是去东坊靠近西坊的一个茶肆。 </p>

    因为上一次辛容觉得水丘辞将三千两银子扛回家也麻烦，所以干脆将这生辰礼送到他家了。 </p>

    这次水丘辞直接将约见地点放在家里，是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 </p>

    水丘辞是在司隶校尉公厨吃的晚饭，又查阅了几份文书才回家。 </p>

    夜晚到家，他像之前一样，先拜神求愿。 </p>

    天意高难问，刻意争也是意外重重。 </p>

    倒不如，在其位谋其职。 </p>

    尚书台户曹今年亏空严重，若不是查抄了欧府、郑府，还有河东郡驸马府、宋府等十几家豪族，只怕现在严大人就已经离开司隶校尉，任职尚书令了。 </p>

    但陛下终究需要严大人做尚书令，还是会选人信得过的人，承担司隶校尉一职。 </p>

    会是谁，就看谁还能继续立大功了。 </p>

    水丘辞三跪九叩，许下三愿： </p>

    拜儒圣，保她功成偿所愿。 </p>

    求道仙，护她平安无伤病。 </p>

    祈佛祖，免她忧苦心安宁。 </p>

    辛容跳进小院，发现水丘辞没有想上次那样，出来迎接她。 </p>

    她听见书房有些声音，就走了过去。 </p>

    水丘辞听见门外没有放轻的脚步声，起身去开了门。 </p>

    “大人来了。大人喝酒了？” </p>

    “嗯，我升官啦。”辛容迈进书房说道。 </p>

    “恭喜大人，大人的官职还是比下官高。” </p>

    “那你再接再厉啊。哎，你竟然拜三个。” </p>

    水丘辞郑重点点了头：“是。在下拜三位神圣。” </p>

    “这怎么求啊。以儒入仕，当杀身以成仁，舍生而取义。可修道呢，讲究道法自然，功成名遂身退。你到底是要舍生取义，还是要功成身退啊。” </p>

    “我——” </p>

    “还有，你若是问道，那就是求长生免生老病死。可修佛，却必须要经历生生世世的生老病死。” </p>

    “大人——” </p>

    “你一起求，让他们仨怎么答应你啊？哈哈——” </p>

    水丘辞霎时脸色苍白，身体颤了一下，说道：大人，不可妄语！ </p>

    他平日说话沉稳温润，这一下声音带了些严厉，惊了辛容一下。 </p>

    见辛容一时怔愣，他轻声说道：“大人，不可对神圣不敬。” </p>

    “我又不信这个。”辛容嘟囔一句。 </p>

    她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干涉别人了。 </p>

    这是别人的信仰，爱怎么求怎么求。 </p>

    见水丘辞默然不语，她说道：“我一知半解，不该胡说，我跟你道歉。本官错了——我错了。” </p>

    见水丘辞还是默不作声，她正色说道：“你不是有要事找我，要不我们去别屋说。” </p>

    她可不想再面对这三位神圣，转身就要走。 </p>

    水丘辞旋即伸手攥紧辛容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又一使劲将人带向身前。 </p>

    辛容猝不及防被拽，踉跄一下，差点摔到水丘辞身上。 </p>

    她猛一甩手，借力站稳说道：“他们三个已经原谅我了。” </p>

    “他们是神圣，不会跟大人计较，但大人道歉要诚心。” </p>

    “先说要事不行吗？” </p>

    “大人如何做这右扶风。” </p>

    “去了再说。” </p>

    “下官这段时间跟随严大人去宫中议事。” </p>

    “嗯，然后呢，圣意如何。陛下提到过我这个右扶风吗？谁举荐我去的？” </p>

    水丘辞温和一笑，说道：“大人想知道，那就先跪下。” </p>

    “你敢让我给你跪下？” </p>

    “下官不敢。大人要给他们跪下，诚心道歉。” </p>

    这书生怎么固执，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p>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我道歉后帮你求。” </p>

    “愿望不能说出来。” </p>

    “那我就诚心道歉，求他们帮你实现愿望。可以了吧？” </p>

    水丘辞很满意，垂眸跪下说道：“下官和大人一起。” </p>

    辛容念念叨叨：“凡人辛容不懂规矩，刚才妄语请神圣见谅。这些与水丘辞无关，他的愿望请神圣成全。” </p>

    水丘辞睁开眼，轻笑一下说道：“大人，在心里默念就可以了。” </p>

    辛容闭上眼睛点点头，不知道水丘辞脉脉的眼神还没有移开。 </p>

    良久，水丘辞转过头闭上眼睛。 </p>

    辛容说得没错，他求得太多了。 </p>

    若要神圣答应他，他应该</p>

    付出同等代价。 </p>

    拜儒圣，保她功成偿所愿 </p>

    水丘辞定当： </p>

    以儒济世，忠君护民，不辞生死 </p>

    求道仙，护她平安无伤病 </p>

    水丘辞定当： </p>

    以道治身，身销魂灭，不问前程 </p>

    祈佛祖，免她忧苦心安宁 </p>

    水丘辞定当： </p>

    以佛修心，但种善因，不求来生 </p>

    一个时辰后，辛容睁开眼，小声问道：“可以——了吗？” </p>

    水丘辞睁开眼，转头看见辛容期盼的眼神，心道：她不习惯跪这么久。 </p>

    不信这些的人，能跪下求愿，也算是诚心。 </p>

    “可以了，大人跟我来。” </p>

    另一间屋子里，备着茶点。 </p>

    “大人先坐，下官去换一壶茶。” </p>

    不久，水丘辞回来，给辛容沏了一杯温水，说道：“惊蛰快到了，但夜晚还是有些凉。大人先喝一杯。” </p>

    辛容喝完以后，见水丘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香囊，听他说道：“大人不日就要赴任，这个送你。” </p>

    辛容接过，问了问，说道：“是驱邪枝的味道，多谢。惊蛰除五毒，青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 </p>

    水丘辞点点头，心道：是要除五毒，刺杀，弹劾，怨愤，猜忌和豪族。 </p>

    “是严大人让我去右扶风的吗？” </p>

    “是，陛下也很赞同。” </p>

    “郡守怎么当，感觉管得比都官从事可多多了。” </p>

    “郡守要管治方方面面，不像都官从事专职监察百官。” </p>

    “请吏曹史赐教。” </p>

    “大人很厉害，下官不敢当。大人可还记得，那四个字。” </p>

    辛容抬手敲了一下额头，说道：“看见印堂上的四个字了吗。恪尽职守，你敲给我的。” </p>

    水丘辞唇角轻翘又迅速收回，笑意隐隐：“大人记得就好，凡事都要以此为准，不能被别人挑了错处。” </p>

    “那陛下让我去做右扶风，可有深意？” </p>

    “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大人保住我们当时在那里得到的成果，就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 </p>

    “成果啊。抄了欧府和郑府，是不是要接着抄——” </p>

    “不！”水丘辞斩钉截铁，庆幸自己将辛容叫过来交待一番。 </p>

    “那就是剿匪，围捕私兵。” </p>

    “都不是，这是手段，目的呢？” </p>

    “哦，对对。最大的成果就是那里的百姓服徭役可以得报酬了。” </p>

    “没错。大人要保护我们争取的成果。至于其他，欲速则不达。” </p>

    “你是第六个跟我说，欲速则不达的人了。” </p>

    水丘辞将糕点瓷盘向辛容推了推，问道：“那五个是谁？” </p>

    “我弹琴的时候，我娘说过；我练剑的时候，我爹说过；我对战的时候，柳慕说过；我吃饭的时候，英落说过。” </p>

    “还有一位呢？” </p>

    “是烧何羌的女大豪，我答应帮她救人，可现在只救了一个。” </p>

    “既然大豪告诫大人欲速则不达，那大人稍安勿躁。” </p>

    “你放心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上次我们‘二桃杀三士’，让他们互相落井下石。借力打力，好过让他们联手对付我。” </p>

    水丘辞很是欣慰，这样就很好。 </p>

    他的替身双刀客还在右扶风接任务，若有要对辛容不利的，会提早告诉她的。 </p>

    辛容一家一家地按照律令诏令，对付违规犯法的豪族，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p>

    剩下还有一件事，她很爱在文书里发表不成熟的意见。 </p>

    水丘辞直接说道：“大人，下官想向你推荐一个人。文友书肆的佣书人，方固。” </p>

    “方固啊，可以。本官可以让他当书佐。” </p>

    “大人和方固很熟吗？” </p>

    “一起和他仗义执言过。他不卑不亢，就是人很固执，跟你很像。” </p>

    “下官很固执？” </p>

    “难道不是吗？” </p>

    水丘辞见辛容轻挑了下眉，不禁失笑。 </p>

    她怨他以陛下的圣意为诱饵，坚持让她跪了一个时辰。 </p>

    “你为何要将他推荐给我？” </p>

    “方固做事循规蹈矩，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p>

    “你这意思，我不太循规蹈矩？” </p>

    “下官可没这么说。” </p>

    “你跟他一点都不像，方固为人端方正直。” </p>

    “大人是说在下不够端方正直？” </p>

    “本官可没这么说。” </p>

    “哈哈哈——”水丘辞人生第一次，笑得这么放肆。 </p>

    三更已过，水丘辞小心翼翼说道：“大人不如像上次一样，在客房留宿。明早上职前可以多睡会。” </p>

    “好，多谢。” </p>

    水丘辞看辛容进了客房，迟迟没有转身离开。 </p>

    他确实不是端方正直的人，刻意将家作为约见的地方。 </p>

    辛容跟着游侠父亲，和师兄师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p>

    她当然不拘小节，可他却是读书人。 </p>

    她要去右扶风赴任，他也要去尚书台上任。 </p>

    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在司隶校尉府经常见面了。 </p>

    第二天天还没亮，辛容就起床洗漱就跳墙走了。 </p>

    打招呼打扰别人睡觉，还是直接走吧。 </p>

    水丘辞站了一夜，不久前才刚刚回屋躺下。 </p>

    听见院子里轻微的动静，也没有起身出去。 </p>

    辛容很早就到了司隶校尉府，没多久同僚陆续上职，她就被功曹从事周慎叫过去了。 </p>

    “周大人，您找我。”辛容作揖说道。 </p>

    “官职都比我大了，不要行礼。” </p>

    “还没去赴任呢。” </p>

    “你好动武，这个给你。照理说给这个不好，但你从不拘小节，回京前还中过瘴气之毒。” </p>

    辛容从周慎手中接过一张纸，说道：“陶源初说得吧，哪有那么严重，一天就没事了。” </p>

    “魏恒大人用过的，我忘了放在哪里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这药方不易得，当然你用不到才是最好的。” </p>

    辛容展开纸张，看清药方的内容，心中惊颤：怎么和父亲与何侯爷用过的药方一模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