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为所动
第三十章 辛容还以为那群少年跟着做官的首领,会不同于一般的街巷“任侠儿”,没想到他们就没什么计划,竟然打算当街刺杀。 看金来一脸为难的样子,她心知这些少年没那么容易被说动。 只好拿出些银子,先让金来去接济他们,再尽量说清刺杀的危险性,分化一部分。 两日后,只剩三名少年不肯放弃刺杀,执意要为首领报仇。 其中一名原本是负责给都官从事秘密送金子的少年。 翌日黄昏,都官从事赵风宁带着一队士兵,正要返回司隶校尉府。 此时,正值各府衙官吏下职,街上还有不少乘着牛车的贵人,流动叫卖的商贩,以及乱窜的少年。 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人群尚且放松。 突然有人惊恐地叫了一声“杀人了——” 顿时,人群尖叫着、推嚷着,四散逃离。 辛容提前离开洛京廷,与柳慕汇合后,隐在一处狭窄的巷口。 她见那都官从事赵大人十分冷静地挥了下手,命一队士兵前往第一声喊叫的方向查看,身边只剩下了两名侍卫。 另外在稍远些的地方,她还看见了三名跑了没几步就停下的少年。 这三名少年本想制造人群混乱后,伺机刺杀赵风宁,却不想还没冲上去,就见一蒙面高手屦至剑及,待长剑略过两名侍卫后,直直刺向了马上的赵风宁。 赵风宁是武吏出身,但是面对招式清奇的对手,却十分吃力。 与两名侍卫联手对抗没一会,就明显落了下风。 白色剑光冷如寒星,赵风宁尚未看清那蒙面剑客虚虚实实的剑花,就见两名侍卫摔倒在地上。 锐不可当的杀气将他的刀震了出去,向他脖颈袭来。 当的一声—— 青色刀光一闪,与白色剑光相撞。 赵风宁一身冷汗,被初冬的风一吹,似是冰冻了身体。 他回过神,看见手握青铜环首刀的官差,武功根本不及那蒙面刺客,立刻提刀支援。 两人支撑了一会,等到了回来复命的那队士兵。 无力阻挡那蒙面刺客离开,赵风宁只能望影而叹。 “回大人,那边无人被杀。” 赵风宁稍稍颔首,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于是转身向救了自己的那名小官差道谢。 辛容向赵风宁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无恙就好,卑职是洛京廷贼曹史武吏辛容,维护洛京安定,是职责所在。” 她在知晓金来那群小兄弟要刺杀赵风宁之前,就打算找机会接近,想办法成为他的属吏,如此就可以进入诏狱,防止黄大人被害。 救命之恩,武功不俗,应该足以让赵风宁对她印象深刻了。 司隶校尉还有一个权限,就是可以自行任命属官,而无需向朝廷汇报。 现任司隶校尉严大人,其属官高佐从事十二人中,只有几人是他亲自任命的,其中就有赵风宁。 这说明他对赵风宁十分欣赏和信任,那赵风宁想调任一个人,肯定很好办。 特别是赵风宁被刺杀后,肯定更想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一些。 辛容轻松回到小院,和英落柳慕一起吃了晚饭。 蒙面刺客自然就是柳慕,他收拾完碗筷说道:“我最近特意显了身手,确实有人想招揽我,也碰到了会任之家的人。” 会任之家,就是刺客中介组织。 负责收钱给雇主解决麻烦,但他们自己不会出手,而是另外找人。 这样,雇主不知道刺客是谁,也避免刺客将雇主供出来。 就像找金来和石青刺杀黄大人的暴侠那样,将刺杀风险转嫁出去,同时也规避了暴露的风险。 英落问道:“你出了多少钱杀黄大人?” 柳慕无奈说道:“我说五万两,但是找了三个会任之家的人都没同意。”(1) 辛容不屑地说道:“诏狱被司隶校尉府看得那么严,刺客进不去的。他们在洛京经营,自然知道这钱是赚不到的。” 这倒不是司隶校尉想出力看守诏狱。 只是诏狱关押的罪犯,还有河南尹和廷尉卿下令逮捕的。 鉴于司隶校尉的官职是三人中最大,所以只要诏狱出了事,不管是哪方人逮捕的,他都要承担责任。 所以,诏狱就被司隶校尉府看管得极其严格,不只是和承担责任有关,自然还因为那里面的都是陛下下诏逮捕之人。 </p>
会任之家的人,连五万两银子都不为所动,那别人想进诏狱刺杀黄大人也一样困难。 辛容三人稍稍放心了。 不过,不为所动的还有赵风宁。 哪怕辛容故意又遇到他,还让金来与他的亲卫套近乎,透露自己以前“不惧权贵”的豪举,还是没能打动他,将自己调任司隶校尉府。 这日,柳慕带回来另一个消息:“想去官府做武吏文佐,价格三万至十万不等。” 辛容问道:“司隶校尉府的呢?” “不包括。自严大人上任,低职文佐武吏只有免职的,没有新招纳的。” 英洛说道:“我们进不去,旁人也一样。” 辛容点点头:“如此只要司隶校尉和目前负责诏狱审讯的人,不会对黄大人不利,那就不会有事了。” 英落立刻说道:“可是赵风宁他不是收金子了吗?” 辛容疑惑得说道:“收了但还是将贿赂之人抓捕问罪处死了。” 柳慕说道:“或许跟他家庭有关。他有个怀孕的妻子,被保护得十分严实。据我打听,他家之前不止一次被人闯入过。那时闹得动静不小,这段时间倒是无事。” “他这职责,都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了,而刺客一般也不知道雇主是谁,难以查清是谁指使的。”辛容说道。 英落问道:“所以他收金子,雇高手保护妻子和腹中之子。” 辛容不假思索地说道:“很有可能。但他的为人,还是不能下定论。” 柳慕说道:“我上次与他交手,他冷静沉着,眼神也很坦然,好像知道自己躲不过刺杀。” 英落又说道:“难道赵风宁是想多收些金子,带妻子走吗?” 辛容沉思一下说道:“未必,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危险了,要走早走了。” 三人猜来猜去,也不知道赵风宁想干什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好分头行动。 赵风宁确实想走,但又不忍也不能。 他是严大人上任后亲自提拔任命的,原来只是一名看守诏狱死牢的狱卒。 那时他以为自己的官运来了,为报答严大人的提拔之恩,也为显示自己的能力,对犯罪官员的抓捕处置毫不手软。 可是自从他成亲,妻子被人威胁过之后,办差就开始畏手畏脚。 一年的俸禄不过十两,根本无力请人保护妻子。 他想走,却没有合适的人接替自己为严大人办差。 他留下,面对的是无数意图不轨之人的拉拢收买。 当然,还有防不胜防的刺杀。 这个都官从事的职位,不知多少豪族看中。 无他,若都官从事是自己一派的人,想对付别派的官吏,简直太顺手太容易。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收些金子,雇人保护妻子,然后继续为严大人办差。 严大人处境一样艰难,他是文官调任。 不像上一任司隶校尉那样杀伐决断,甚至连先帝长公主的驸马都没辩解机会,就被处死了。 按照严大人的命令,他这一年逮捕的大多都是四五品的官员。 或许正是因此,他们才能活到现在吧。 如今,他倒是看中一人接替自己,只是那人尚需考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