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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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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p>

    永安二年,惊蛰已过,天晴无雨桃始华。 </p>

    东凌国,吴山郡,平遇县的西街,本是平民百姓支摊叫卖之地,最近却因春耕而十分冷清。 </p>

    前两日的春雨已将青石铺就的街巷冲刷得干净整洁。 </p>

    辛容穿着袖口绣梨花的烟青色短打服,长发高高束起,步履轻盈,路过一棵歪柳时随手扯下一条嫩枝。 </p>

    等在简陋的茶摊里,她时不时向东边街道看去。 </p>

    不久,约见的人就出现在了东边不远处的巷口。 </p>

    她坐着仔细看,只见那身着灰蓝长衫的少年果真如李婶说的一般,面容清俊,温文儒雅。 </p>

    等来人走近,她起身向前迎了两步,问道:“可是水丘公子?” </p>

    尽管她的语气已经十分客气了,但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还是带着收不住的傲气。 </p>

    那少年施了一礼,温声说道:“辛容姑娘,在下正是水丘辞。” </p>

    辛容听着少年温润的话语,看着他文弱略帯清高孤傲的面容,心中更加满意了。 </p>

    没错,就是他了,爹肯定喜欢这样的。 </p>

    茶摊里还有别人,不便细说,她直接邀请水丘辞去了偏僻的河边。 </p>

    未几,她说完该说的,见对方稍稍颔首且毫无勉强之态,爽快拿出二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p>

    与水丘辞话别后,辛容轻松地回家了,刚进家门,就听见了唠叨声:“阿容,女儿家不要总是乱跑。” </p>

    辛容进屋,走到床前,坐下说道:“爹放心吧,我保证给你找个满意的贵客。” </p>

    “是爹对不起你,不该教你武功。如今我们到了这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你可不许再打打杀杀了。” </p>

    辛容撅了下嘴:“我那是行侠仗义。” </p>

    “旁人哪里管你是为何,但凡见你舞刀弄剑的,普通人家谁敢向你提亲。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p>

    “爹我记得呢,新皇登基,各地新官上任,正是抓匪徒立功的好时候。” </p>

    “你要记在心里,千万不要惹事。你娘临终前说了,让你嫁给读书人。” </p>

    辛容赶紧点点头,听见身边人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心情又变得沉重了。 </p>

    “爹,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名医,不如我们还是去郡里吧。” </p>

    “算了吧,这些年都看过多少名医,花了多少银子了。陈年旧疾,药石无医,生死有命。爹只想尽快见到你成家。” </p>

    辛容勉强笑了下,说道:“明天李婶要带人来,她说那人是个孝子,又好读书。” </p>

    “好好,阿容,快把我那件玄色石青边的长服找出来,明天见面可不能失了礼数。” </p>

    翌日清晨,辛容站在隔间里,听着外面的对话,甚是满意。 </p>

    那水丘辞确实按照约定,应了这桩婚事。 </p>

    没错,她就是打算租个夫君成亲。 </p>

    不然还能怎么办,真的随便把自己嫁了不成。 </p>

    况且她又不喜欢文弱的男子,不过为了稳住父亲的病情,只能先这么糊弄了。 </p>

    就算真的拜堂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可是会武功的,难道还会被一个读书人欺负了。 </p>

    “水丘公子,既然令堂身体不好,不如你跟阿容成亲后,就搬到这里来吧。这小院还算宽敞,家里也有不少药材。” </p>

    “多谢岳父大人,那小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p>

    辛容在隔间自顾点点头。 </p>

    这也是她之前跟水丘辞说好的。 </p>

    倒不是让他做倒插门女婿,只是毕竟是假成亲,她不想孤身一人嫁到水丘家去。 </p>

    再说了,她还要照顾父亲呢。 </p>

    特别是,水丘辞家就一间正经卧房,是他母亲住的,水丘辞住的是西边柴房。 </p>

    辛容听着外间三人还在聊着细节,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出去说道:“爹,李婶,水丘公子,直接选个日子吧。” </p>

    “你这——哪有女儿家着急选婚期的——” </p>

    “哎呦,阿容这性子和阿辞的再般配不过了。” </p>

    辛容朝水丘辞眨了下眼,然后说道:“爹,李婶说得对,要是我也像水丘公子那样闷着,以后岂不相顾两无言。” </p>

    李婶赶紧接道:“阿容他爹,你瞧这两人的模样,阿容清丽无双,阿辞清俊疏朗,别说平遇县了,就是吴山郡也找不出第二对这么好看的人了。” </p>

    辛游越看两人,越觉得般配,朗声笑着说道:“不错不错,那就麻烦你,和亲家母商量选个吉日。” </p>

    第二日,李婶就送来了庚帖,说七日后宜嫁娶。 </p>

    又过了两日,辛容见到进院门的少年和少女,嗔怪到:“吴山郡有这么远嘛,怎么才回来。” </p>

    这少年少女正是辛游的徒儿,辛容的师兄和师妹。 </p>

    因平遇县缺少几味药材,就快马去了吴山郡寻找。 </p>

    “师妹,吴山郡新任郡守刚</p>

    上任,对外来人查得严些。” </p>

    “师姐,你看,我和师兄替你置办了些嫁妆,我拿去给师父看看。” </p>

    水丘辞的母亲,执意要腾出卧房给新人。 </p>

    李婶只好说带病气的房间,不好给新人住,不如直接在辛家拜堂。 </p>

    水丘辞母亲心知自己病入膏肓,只希望唯一的儿子过得好些,哪里还管什么你家我家。 </p>

    在见到辛容之后,更是欣喜。 </p>

    只觉得未来儿媳修眉俊眼,体态轻盈,一看就是个身体好的。 </p>

    她哪知未来假儿媳何止身体好,根本是会武功。 </p>

    抓着人家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口中交待着,心中却叹息,不知还有没有命见到孙子孙女。 </p>

    这几日,两家都准备着婚前事宜。 </p>

    纵然两家都是普通人家,人口又少,但水丘辞毕竟是平遇县本地出生长大的,难免被街坊邻居打听关注。 </p>

    辛容一直在家里照顾旧伤复发的父亲,无暇去听别人的闲言碎语。 </p>

    不过她还是从张罗婚事的师兄师妹那里,知道了不少。 </p>

    原来那水丘辞也没正经读过几年书,在其父被官府抓捕斩首之后,一直靠自学和蹭学。 </p>

    辛容听着关于水丘辞父亲的一点传闻,也没有打探追问。 </p>

    她只租了水丘辞当两年夫君而已,租期一到分道扬镳,何必管那么多往事。 </p>

    吉日很快就到了。 </p>

    黄昏时分,迎嫁开始。 </p>

    本就是在自己家,辛容不过是从卧房到了正堂。 </p>

    两家都不是官员富贵人家,双方也没几个亲友,婚宴不过两小桌,婚礼流程也十分简单。 </p>

    小院里,挂着红灯笼。 </p>

    窗户上,贴着双喜字。 </p>

    辛容穿着通身紧窄、刺绣简约的喜服,款款而来。 </p>

    长可曳地的下摆,遮住了她修长的双腿。 </p>

    行不露足,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温柔多了。 </p>

    轻晃的红盖头,时不时透出她清逸脱俗的侧脸。 </p>

    在一片欢喜祥和声中,她和水丘辞拜了堂。 </p>

    刚被送回新房,她就打发了师妹和李婶,把盖头拽下来了。 </p>

    酒席已散,水丘辞送走宾客,照顾母亲喝药睡下,缓步走向新房。 </p>

    小院外有棵梧桐树,不知多少年岁了,枝枝叶叶伸进了矮墙内。 </p>

    上弦明月半,(1)清光照疏桐。(2) </p>

    水丘辞穿着正红镶黑边的束腰喜服,站在稀疏却鲜嫩的枝叶下,看着地面上如残雪般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p>

    良久,他才推门而入。 </p>

    进屋看见已经揭了盖头的人,他转身关上了门,温声说道:“辛容姑娘,你早些休息,我半夜还要照顾娘喝药。” </p>

    辛容指了指桌边的榻说道:“你在这里睡吧。我去拿些安神益气的药材。” </p>

    不一会儿,她回来将一包药材递过去说道:“你试试看,应该有用。我爹有时也会半夜难受得睡不着。” </p>

    水丘辞接过道了声谢,随辛容坐到桌边,轻声说道:“姑娘这么做,两年时间一到,在别人眼里,可就是离异女子了。” </p>

    辛容胳膊支在桌子上,不在乎地说道:“不会,我们又不去签婚书。以后我离开这里,谁知道我与你成过亲。” </p>

    水丘辞义正言辞:“辛容姑娘放心,两年内我会按照约定,照顾岳父大人。两年后绝口不提此事。” </p>

    辛容心中轻叹:按之前几位郎中的诊断,爹他都不知能不能活过一年。 </p>

    她回神点点头:“我爹那边我会照顾,你侍奉好你娘就好了。就是平时多关心我爹一下,让他知道我们感情好。当然,你娘那边,我也会看顾的。” </p>

    两人又协商了下细节,和以后相处的规则,就各自休息了。 </p>

    辛容放下床帐,脱了外衣就睡下了。 </p>

    她以前没少跟师兄师妹在野外睡,事急从权,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p>

    她更不会担心什么,因为水丘辞根本打不过她。 </p>

    水丘辞面上平静,心中却有些不安。 </p>

    他之所以愿意当假夫君,就是为了多赚些银子。 </p>

    前些日子,他梦到母亲在不久后,痛苦地病逝了。 </p>

    虽然是梦,可母亲如今病重也是事实。 </p>

    他只想多买些好药材,让母亲不要每天过得那么难受。 </p>

    哪怕能让她多睡几个好觉,也是值得的。 </p>

    辛容很快就睡着了,但她一向警觉,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就醒了。 </p>

    知道是水丘辞要去照顾母亲,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p>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惊醒了。 </p>

    实在是水丘辞的声音有些大了。 </p>

    她罩上外衫,一把掀开床帐,三步走到矮榻边,表情惊奇:“水丘辞,水丘辞,醒醒。” </p>

    见水丘辞紧闭双目,缩着身子,捂着腹部,面容痛苦地在榻上翻来覆去,她又问道:“你到底是病了,还是做噩梦呢?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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