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臭的乞丐3
现在基本可以排除乒乓球是家暴男恐吓的可能,因为监控里可以看到自那次闹翻后他只敢在门外猖狂,并没有破门而入,也无其他人进入过。
可这样便更难了,近期除了家暴男那一事,并无其他异常,如果对方是冲着郑涵而来,又躲在暗处,那便是防不胜防,小区的监控又只能保留一个月之内的数据,并不能排除一个月之前有人进过她家。
回到夏烨家里,两人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包括窗户和阳台的各个角落,并没有任何被翻过的痕迹,两人一无所获,只得快速将东西打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车上,穆臣问:“你知道郑涵有哪些仇家吗?”
夏烨讷讷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反应有些慢,“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她爸。”
这么一想,两人意识到,郑涵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
她低头在包里翻找着,可平时一捞就摸着的手机不知怎的就像泥鳅似的在包里溜来溜去就是抓不着,更是忘了手机早已自动关机,她埋着头在里面翻,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
穆臣转头看她一眼,安抚似的拍了拍她手背,然后轻轻握住,夏烨都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抖得这么厉害。
穆臣将车滑到路边停稳,解开安全带,侧身把她揽入怀里,将她颤抖不止的双手裹进掌心里,一下一下的轻吻着她额头。
“别怕,有我呢。”他轻缓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柔而又坚定。
夏烨把头埋在他肩上,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发泄似的说:“我总是觉得自己好倒霉,我明明和是她从一个娘胎里孕育出来的,为什么患心脏病的是我呢,为什么被弃养的是我呢,为什么我妈会得宫颈癌呢,为什么我爸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呢,每当我觉得生活还有些盼头的时候就会给我重重一击,我为什么永远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我为什么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说到后面她喉头发酸,眼睛发胀,声音里带着哽咽,穆臣低头,只看见她轻颤的眼睫,下面若隐若现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掉出来。
“我以前特别恨他们,恨他们的生而不养,可当我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逐渐成熟,学会了遗忘的时候,他们又出现了,那股恨意也卷土重来,像石缝里的藤蔓悄无声息的生长,可那又是我未曾拥有过的渴望,我以为郑涵不在了,他们就会爱我,会弥补我,即使是一个替代品,可毕竟有血脉相连,那种骨子里的亲情是会在日积月累中激发的,可这么久了,他们的身边依旧只有涵涵,即使她不在了,屋子里依旧全是郑涵的照片,那朝南的次卧终日上锁,留存着她的每一寸气息。”
那滴倔强的眼泪藏在她的眼里,也烫在穆臣的心上,他不曾见过她这般软弱的一面,绝望、无助,却仍然坚强、隐忍。
“不是,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声音温柔,语气却坚定:“你就是夏烨,独一无二的夏烨,这个世界不会人人都珍惜你,但总会有人珍惜你。“
是啊,这个世界总会有人珍惜她,会是她的父母,会是她的朋友,也会是穆臣。
晚上的时候,夏烨一直睡得不安稳,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郑涵,那个有缘做姐妹,却无缘见一面的女孩。
是乖巧娴熟,还是嚣张跋扈?
她给手机充上电后问过郑林郑涵生前是否有过仇家,郑林矢口否认,并紧张的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夏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想老人担心,便胡乱扯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一无所获。
整面的窗帘死死拉着,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她觉得胸闷,轻轻挪动肩膀想转个身,刚动一下腰间的手便一紧,头顶匀长的呼吸节奏被打乱。
穆臣也下意识的配合着她动了动身子,找了个合适的姿势。
这下夏烨再也不敢动了,怕吵醒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面对一片漆黑的时候,头顶传来轻柔中又带点暗哑的声音。
“睡不着?”
夏烨一愣,“你怎么知道?”
穆臣环着她的手捏了捏她胳膊,轻声说:“放松点。”
夏烨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僵硬无比,她抻了抻腿,干脆一翘搭在他身上,胳膊也环上去缠住,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说:“你这是睡觉还是躺着站岗放哨呢?怎么一碰就醒。”
“正好陪你一起醒着。”穆臣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轻声问:“还在怕吗?”
她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故作不满的说:“你家太黑了,我当然怕。”
穆臣倾身把床头灯打开,“现在呢?”
“嗯,不怕了。”夏烨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卸下磨人心事。
而心事像是细小的蛀虫,总是悄无声息的占据你的大脑,又企是
说放就能放下的。
同样被心事缠绕,彻夜难眠的还有李莲生。
李莲生裹着一件暗色的披风,头戴一顶黑色的礼帽,手戴黑色木耳花边薄丝绒手套,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街道被暗夜笼罩,早已没了白日的活力,冷冷清清,耳边有卷帘门哗啦啦拉动,然后砸在地上的声音,一盏又一盏熄灭的霓虹灯黯然失色。
白天下过暴雨,此时地上潮湿不堪,甚至还有些小水洼,隐隐约约映着远处的月光。
李莲生小心的走在人行道上,避开那些松动破裂的地砖,以免溅上一身脏水。
穿过两条街,有一个破旧的电话亭,她走过去,掏出电话卡插进槽口,拨下一串号码。
隔了很久那边才接起,响起一串陌生的语言,对方语速太快,她没听清,只是说了一句蹩脚的英语:“i\&039;&039;m looking for annie。”
那头又说了一长串英文,李莲生只听懂了一个“what?”,她只得再次重复:“i\&039;&039;m looking for annie!”
不知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说英文,两人交流有障碍,双方都有些急躁,李莲生最后急得直接说中文:“我要找annie!”
电话那头一愣,然后是话筒磕碰的声音,李莲生只听见远处嘈杂的人声,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被接起,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莲生松了口气,随后又忍不住抱怨:“看来我这英文还得下点功夫,和老外半天也说不明白。”
那头的人轻笑一下,“下次说中文就行,这边就我一个中国人,他们听见会明白是找我的。”
李莲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她看了一圈空无一人的街道,放低音量问了几个问题。
“那边怎么样?”
“最近没什么异常吧?”
“餐厅怎么这么忙?中饭吃了没有?”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最后李莲生略显愧疚的安抚:“别任性了,不能回来,再说了,你怎么回?”
“我有办法的,我这边认识”
那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莲生打断:“别说胡话,我这边还有些事,最近可能暂时还去不了,得缓缓,你在那边安安心心的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李莲生拔出电话卡,并折断仍进路边的下水道。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然后低头掏出手机,拨出另一个电话。
卧室里亮着暖黄的灯,为寒凉的夜晚增添一丝温暖。
夏烨正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际,突然被震动的手机惊醒。
穆臣眼下一片青黑,睡眼惺忪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屏幕上闪着“李莲生”三个字,夏烨无奈的接起来。
“涵涵,睡了吗?”
夏烨还没完全清醒,敷衍的“嗯”了一声。
李莲生的声音倒是清晰有力,带着担忧:“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妈妈啊,我今天听你爸爸说你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怎么,跟你爸说,就不跟我说?”
“你怎么还没睡?”夏烨坐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我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李莲生说:“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个邻居报复你了?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
“郑涵”这两个字对李莲生来说就是一根有毒的刺,一扎上便会癫狂,夏烨这会儿即使再不清醒也知道不能跟她提乒乓球那事,压根就没法沟通,于是草草扯了两句便准备挂电话。
挂断之前李莲生频频嘱咐:“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你还有爸妈,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解决的啊,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跟妈妈说也可以跟你爸爸说,我们会保护你的”
挂了电话,夏烨却是越来越清醒了,被赶走的睡意再也回不来,和穆臣并排躺在床上出神,心里五味杂陈。
辗转反侧的夜总是那么漫长。
凌晨一点半,安南刑侦支队接到电话,昏昏欲睡的胡南立刻瞌睡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