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未消亡的爱人 1

    “莫先生，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请问你认为这场车祸真的是意外吗？”“为什么你的妻子当场去世，你却毫发无伤？”“据知情者爆料，此次事故是因为私生粉跟踪导致请问真相真的是这样吗？”“莫老师”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和一个个黑洞洞的话筒带着不加掩饰的揣测，毫不留情地涌上来，堵住一身黑的瘦削男人。

    他们好像只在乎新闻与话题，却不给他的难过留余地。

    从事发的第一时间起，这群娱乐记者就像狗闻到了骨头一样，把医院堵地水泄不通，试图拍下他痛哭流涕的一面再配上令人悲痛的标题来帮他卖一波惨，获得热度。

    大篇幅各种各样的报道，挂了几天的高位热搜，铺天盖地的社会舆论接踵而至。

    身前的保安还在艰难开路。

    莫蜚垂着头一言不发。

    今天才是第三天，人今天才火化，甚至现在还在殡仪馆门口，就争先恐后地来求报道。

    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份曾经极其热爱的职业产生这样深切的厌恶。

    “啪”暖黄色的灯亮起。

    空荡荡的客厅里，白色沙发上整整齐齐，蓝白色的窗帘遛着阳光，一闪一闪；白色餐桌上的香槟玫瑰还没来得及换掉。

    这次没人冲上来挂在他身上了。

    莫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往日熟悉又温馨的小窝此刻感觉冷清又陌生。

    打开鞋柜，黑色的拖鞋旁突兀地放着明显小了好几号的一双粉白色的兔子拖鞋。

    莫蜚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潮意。

    出事之后，忙着求医生救人，忙着安顿虞清的后事，忙着安慰失去女儿的父母，忙着应付一堆人的问候忙得他忘了悲伤。

    他理智地处理着一切她的身后事。

    刚刚看着她被推进火炉的那一刻，岳父岳母哭得几乎昏厥，而他甚至冷静地一滴泪都没掉。

    过往的恩爱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伫立着，最后抱着不到五公斤的黑色盒子回了家。

    外面的风景斑斓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和模样。

    他坐在车上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混蛋。

    可是，一走进这间屋子，她原本快乐又鲜活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

    鞋柜的鞋，史努比的地毯，桌上的相框和花，冰箱的芒果酸奶，卧室的衣帽间、婚纱照，梳妆台上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厕所的粉色牙刷和漱口杯

    房子里什么都有，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痕迹好像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此时此时一瞬间全部扑面而来，化成他实质的悲伤。

    莫蜚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堵塞许久的哀痛随着房门打开，顷刻之间泄了洪，奔涌而出，而他就像在激流溺水的可怜人，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光线晃眼，他抬手遮住眼睛，良久，苍白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高大的男人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无助极了。

    明明明明好像才刚刚开始相爱，怎么，怎么突然就只有他了呢？

    屋子里安静地可怕，只能偶尔听见男人无法压抑的呜咽声。

    夜色悄然而至，风拂动阳台白色的纱帘，如同爱人的到来一样轻柔。

    男人窝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眼下青黑未消，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显得他更加邋遢，怎么看都不像是往日里春风得意的神颜巨星。

    虞清一袭白裙飘在半空，看着这个比她还像鬼的男人，搓了一把胳膊上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好吧，虽然她自己就是鬼了，但她还是怕鬼。

    想了想，虞清转身穿过墙体，就来到了卧室。

    卧室里最显眼的就是挂在床头正中央的巨大无比的婚纱照。

    照片里男帅女靓，美艳动人的新娘娇笑着倚靠在身旁的男人身上，男人容貌也极为出色，低头看着怀中的妻子，好看的眼里是满地溢出来的爱意。

    虞清盘着腿坐在半空中，看着这幅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她意识清醒过来之后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很显然，她没死之前跟这男人是夫妻，而且应该还相当恩爱。

    虞清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两人之间相处的画面。

    虽然记得的不多，但是从细细碎碎的记忆画面里大概可以知道两人的感情也许是极好的。

    但很奇怪，她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波澜，体会不到曾经的浓情蜜意，也感受不到爱人阴阳两隔的痛苦。

    也许是因为死后变成鬼了，作为人的感情消失了也不一定。

    “唉”虞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死了直接投胎多好，整这死出，变成阿飘又能干啥。

    连这栋房子都不能离开，别人貌似也看不见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比她还想鬼的可怜老公执念太深，导致她没法去投胎。

    虞清轻飘飘地落在蓝色大床上，脑海里闪过无数灵异小说情节。

    唉，死了就死了，结果又好像没死透，这算怎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