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朱二爷
其实除了于佩山,另外如周婶和吴婶两人都是近几年才来的绸缎庄。那时候正是民国元年,嫖千里想正儿八经做买卖的时间。
来的时间虽短,但是对铺子的感情倒也真切。毕竟在这个挤满了人的灵州城里,很难找到这么轻松的活路,更难碰到如此随和的东家。
齐敬春不在乎给不给喜钱,却不停的在嫖千里耳朵旁念叨:出了力钱没有,菜总得多炒几个……
对于这么点小要求,嫖东家倒是爽快得很,安排周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中间还有一个冒着浓浓香气的暖锅。
“吃饭?”
齐敬春等不及的问。
可梁兴却向他摇了摇头,说等一个人。
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此时该在的都在,该回的也都回了家,也不知道他在等谁。只不过所有人都出奇的统一,没人催也没人问,只有齐敬春看着暖锅不停的咽口水。
见没有什么事,大家也都在旁边傻坐着,本就有点话痨的周婶忍不住开口道:
“掌柜的,刚才我去买菜时候,听到别人说您年轻气盛,现在居然把陈老歪得罪个死,当时我就发了火,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我给骂了一通……”
周婶这人除了嘴巴太过泼辣以外,其余的毛病倒是可以忽略不计。而这种半讨好半真实的话,梁兴只是向她点头笑了一笑。
见没人接她的话茬,周婶多少有点尴尬,不自觉的走到桌上整理起了碟子。
正在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却是已经回家的吴婶,而旁边老实巴交有了些许老态的中年人,是他的丈夫田顺。
吴婶不像其他人,她丈夫孩子一家人好几口子,只能在几里外的富平坊租了一个房子。平日里丈夫拉车,妻子绸缎庄做活,勉勉强强能生活下去。
田顺以前倒是来过,只是那时候既没见到神出鬼没的东家,也没有年轻俊俏的梁掌柜。此时见这么多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两口子,老实的田顺更显拘谨。
慌乱的向嫖千里和梁兴三人拱手问好,生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让媳妇难堪。
“好,人齐了,吃饭!”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梁兴说要等的人就是田顺两口子。
吴婶和于佩山几个不同,她不吃东家的不住东家的,平时工钱会多一些。现在见丈夫连连向自己使眼色,便走到梁兴身边客气的说道:“掌柜的,饭我们就不吃了,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什么能替您效劳的,您尽管吩咐……”
梁兴却只是笑道:“咱们边吃边聊。”
周婶见他眼神向自己看来,连忙过去拉住吴婶两口子,热情的喊道:“有酒有肉,掌柜的又不扣你钱,干嘛不吃了再回去!”
田顺看了看旁边的嫖千里,见他好像没有一点主见似的已经在和一个大和尚烫起了肉,心里不禁奇怪:这里莫非掌柜的当家?
战战兢兢的坐下,梁兴已经给他夹了半碗菜,并开口问:“晚上还出去拉活吗?”
田顺下意识想要起身做答,却被对方轻轻拉住,只好躬着身子道:“回掌柜的话,晚上去听戏、耍宝的客人很多,所以小人平时都是要出工的。”
说完立刻补充道:“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耽误一天两天的都不打紧。”
梁兴看他拘束的样子,怕是不说明白饭都吃不痛快。
给他倒了碗酒,开口道:
“你们车行有多少人?”
田顺回道:“小人在一家小车行,也就二十来个。”
“那其他车行的人熟吗?”
“小人不敢说都认识,但是每天都在一些地方蹲活,多少都说过几句闲话。”
听田顺回答挺利索,想来也不是憨傻的人,只不过第一次跑绸缎庄吃饭,又和东家、掌柜的坐一桌,才让他如此拘束。
“那好。”
梁兴直接说道:“你也知道咱们铺子很多年没有做买卖,很多客人也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绸缎庄,所以我想让你们替我去吆客上门……”
饭桌上的人都是同时一顿,下意识都看了眼梁兴,可很快又各顾各的吃起了饭,一没人问,二没人笑。
只有田顺看了眼老婆吴婶,有些为难的道:“掌柜的,我们拉车的都是些穷苦人,怕是买不起贵店的衣裳。”
“不是让你带车行的兄弟们来店里做衣裳,而是让你们平时拉客人的时候,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梁兴笑了笑,接着道:
“你和所有的车行兄弟们说,只要将客人送进店里,不管是她们自己想来的还是你们劝来的,也不管衣服贵贱多少,所有车行的兄弟都能得到一成的好处。”
听到这里,于佩山和周婶忍不住叫起了好。灵州城里拉车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有他们给店里亮招牌,只怕不用三天,“迎香”楼就得人尽皆知。
只有嫖千里心里暗骂一句:小白脸鬼点子真多。
此时田顺和吴婶都是一脸激动,这种买卖不仅稳赚不陪,而且绸缎衣裳本来就贵,而自己拉车有时候一天都赚不到两毛钱,现在有一成的好处已经是笔非常大的彩头了。
“你们都是在街面上讨生活的兄弟,平时也知道怎么和客人扯闲篇。”
梁兴提醒道:
“但是你们得记住一点,一次两次成与不成不重要,你们只需让灵州城里的人脑子里都种下一个念头,以后就会有无数客人主动让你们带过来。”
田顺连忙询问:“敢问掌柜的,您说的念头是什么?”
“就是让灵州人都知道,如果哪个富家小姐、豪门贵妇没有一件迎香楼做的衣裳,是件很丢脸的事……”
梁兴拍了拍田顺的肩膀,打趣道:
“车行的兄弟应该都会吹牛吧?”
田顺憨傻的笑道:“会,都会。”
说完又拍着胸脯保证道:“掌柜的放心,小人保证过几天就让灵州城的人都听到迎香楼的名号。”
……
事情一说清楚,吃起来也痛快了很多,等田顺喜笑颜开的回了家,嫖千里就看见梁兴拿着把小刀在一块小木牌牌上刻着什么东西。
他也懒得问,只是打趣道:“今晚上不太平,我还是去外边躲躲的好,免得把东家我烧死了。”
朱有才见说,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嘀咕道:“我再去补会觉。”
梁兴头都没抬,只是缓缓提醒道:
“后院陈老歪不会来,盯住前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