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门的黄鼠狼
以前梁兴试过在大冬天里洗冷水澡,但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泡粪池子的那么一天,而且一泡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他冻得一脸青紫的从池子里爬出来,老芋头已经在腰间挂着把柴刀准备去山里,走之前居然还一脸嫌弃的来了一句,真臭!
幸亏梁兴最近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他老人家突然冒出来的调侃,不然真得一口气背过去。自己身上再臭那不也是托您老的福嘛!
快速的把身上和衣服都清洗干净,便急匆匆的往镇上赶,免得耽误冯秀才出门。可当一路飞奔的梁兴还没完全从王寡妇家的门前跑过,就看见她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的看向自己,道:
“我的好弟弟,你是掉粪坑了吗,身上这么臭?”
梁兴不禁暗想,你莫非是狗鼻子?我刚才穿街走巷都没人讲,隔这么远居然都被你给闻见了!
可现在就算真没洗干净也来不及再跑回去,只好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
“还真被你说准了,我不仅掉了进去,还在里头待了老半天呢。”
说完挥了挥手跑了,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看向他们俩的异样目光。
可刚跑到药铺门口,正好和里面出来的冯清迎面撞上,看模样怕是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对着梁兴骂了一句“你眼瞎啦”,便恶狠狠的甩了甩衣袖,留下个依旧高傲的背影。
梁兴看了看里头的冯秀才,见他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便也放下了心,开口道歉道:“师父,今天来晚了点,没耽误您事吧?”
“不是什么急诊,早一会晚一会无妨。”
冯秀才告诉他锅里给他留了饭,便背上药箱出了门。
梁兴已经一个人在店里待了好多天,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对着药柜子认药材,就是捧着本《本草纲目》了解药性,日子平淡且枯燥。
可是今天,让梁兴极为意外的是屁股下的凳子还没坐热,蔡骡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门前。不仅后面没有带着他手底下的那帮精兵强将,居然还破天荒的给了自己一个极为亲热的笑脸。
正当梁兴在想着是他没睡醒,还是自己活见鬼了的时候,蔡骡子开口了。
“咱们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你若瞧得起哥哥,今天我去弄点酒肉,咱们就在这铺子里一醉泯恩仇怎么样?”
梁兴现在交了人头税,自然在镇子上就有了贺胡子跟麻贵保平安,所以他也不担心蔡骡子是故意来害自己。
只不过左想右想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来讨好自己,总不可能是因为贺虎让陪着去征粮食吧,那也犯不上啊。
趴在柜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蔡骡子,却一句话都不说。
“你看你,读书识字的人就是心眼多,一点都不像哥哥我那么敞亮。”
蔡骡子非常主动的拿了把凳子坐在柜台对面,露着他那缺了三颗的透风门牙,一脸亲切讨好。
梁兴起初还一头雾水,可现在听他张口闭口都以哥哥自居,忽然就猜到了一点什么,问道:
“去过杂货铺了?”
“聪明,怪不得比我还讨老娘们的喜欢。”
蔡骡子一阵胡言乱语的夸赞后,咧着嘴道:“要不是你那姐姐请我平时照顾你一点,我这没伤没病的,哪里有空闲跑到中药铺子来。”
梁兴与王寡妇就打过两三回交道说的话也没几句,而且每次都与大粪有关系,自然不可能真的认什么姐姐弟弟的。可是人家能主动替自己张口,梁兴也不会傻到去承认没那回事。
悠悠然的拿起柜上的医书,微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你蔡骡子的酒肉一般都来路不明,省得一会别人找上门来,把我师父的铺子给砸了。”
蔡骡子不愧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嫌弃的泼皮,听他这么说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满是骄傲的嘿嘿直笑。
“不吃正好,还省得我去临时想办法。”
梁兴虽然和他有旧怨,可面对蔡骡子厚比城墙的脸皮和借坡就下的本事,实在让他忍不住笑,另外还竖了一个大拇指,道:
“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一天天倒是随处都能找到快活。”
蔡骡子挑了挑眉毛,一脸的无所谓。
“别人累死累活是一辈子,我这样也是一辈子,还不是迟早都会死的……”
也不知道是随口胡诌还是真的就这么想,反正这些话在梁兴听来,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哲理。
等蔡骡子发表完感慨,突然一脸深情的看向梁兴,吓得他以为要对自己干点什么。可蔡骡子忽然又换了个表情,语气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曾经欺负过你,这个我承认。可你梁兴不也因祸得福在镇里落了脚,还拜了个秀才师父吗?何况现在伤也好了,咱们的仇自然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免得以后影响我和你结拜姐姐的交情。”
梁兴笑了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
“咱们俩的仇怨是咱们俩的事,至于你能不能讨得美人欢心,我帮不了你,大可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蔡骡子好像还没睡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他那双也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脏手搓了搓脸,一脸坏笑的道:“王寡妇早就心属于我,迟早也是一家人,哪里还需要你帮什么忙……”
王寡妇的模样身段在整个长乐镇都算排的上号,就算现在年纪大了点,可要是说她会看上蔡骡子,梁兴那是打死都不会信的。听他意淫了一会,实在懒得和他敷衍下去,忍不住打断道:“那你今天过来,莫非是通知我去喝喜酒?”
蔡骡子大笑着说了句快了快了,才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
“我今天来可是看在王寡妇的面子上,特地来提醒你的。”
梁兴问:“提醒我什么?”
蔡骡子身体往椅子靠背上一躺,才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是不是把冯清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