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向薇愣了愣, 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她这辈子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不再是修士。
也帮不上戚龙鸣和裴子洛他们的忙，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还要他们留心眼来照顾她们。
“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 虽然我们都是普通人了, 但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毕竟我们几个对那人和苓瑶还算比较了解的。”她道。
鹿小呦还想说什么，却被向薇拖着回去了。
“回去等消息吧。”
戚龙鸣回头和阿洛商量，“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在这里蹲守, 靡音宫的人会不会听到风声之后就不过来了。”
“我曾想过，也交代了商会长让他们的人尽量隐蔽些。”裴子洛顿了顿，后又分析说：“她们最近的行动十分密集,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拿到了三种元素，她太急切了，若是隔了个几年，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些线索。”
戚龙鸣问：“为什么她要赶时间，最近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裴子洛夜观星象, 天象祥和不似有奇景出现。复又低下头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最近的中元节, 拜月节, 再然后就是重九了。好像年年如此, 没什么特别的。”
“中元节是什么时候？”戚龙鸣忽然道。
“一个月之后，怎么了？”
戚龙鸣笑了笑说：“没什么, 只是忽然想到, 我们都称中元节为鬼节。地狱里的鬼在这一天会重返人间，完成生前的愿望。”
裴子洛也跟他开起了玩笑来, “这么说，阎王也会上来？会不会特意找你叙旧。”
“它老人家忙着呢，怎么会有空上来。就算不是中元, 难道他平常就不会上来走一走透透气了。”戚龙鸣也开起了玩笑。
一连蹲守了二十九天，五灵市没有任何的动静。
同楠旧城区更是连个生面孔都没有，来去匆匆，全是赶着上下班路过的人。
商和会长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只是让手下们继续蹲守，至少在这个月内大家都要保持警惕。
“这个时候仙苓瑶已经恢复了灵力，她在想什么？还是我们的想法错了，其实她真正的目的不在五芒星内。”裴子洛这几天在反复琢磨他们的计划到底能不能守株待兔等到结果。
戚龙鸣这头和玄镜另一边的长生交流了一番，“长生说他已经打听到了靡音宫在哪，包过去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嗯？她们都不在？去哪了？”裴子洛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戚龙鸣说：“不清楚，只听他说靡音宫建在了山里，从山的外面根本看不出他们凿了这么大一块镂空。”
“靡音宫还有一个大鼎，看样子是炼丹用的。长生摸了下鼎身，还是烫的，人应该刚走不久，他们准备用追踪符跟上。”
他怀疑她们开始行动了，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捉到人。
裴子洛莫名觉得有些不安起来，时间拖的越久，变数就越多。
“再等两天看看，长生还会继续递消息回来。”戚龙鸣收起了玄镜，继续藏匿于夜色之中。
“也唯有这样了。明日便是中元节，晚上温度好像降了不少。”裴子洛虽有灵气护体，但也能明显感觉到体感温度变低了。
戚龙鸣回说：“阴气重，自然就冷了。”
传说七月七中元节，鬼门大开，鬼魂会从阴间重返人间。同样的，这一天也是也是人身上阳气最弱的时候，尤其是无太阳的12个小时里面，最容易撞邪。
老人家常说，鬼节晚上不要随便乱走，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容易被鬼勾走了。
以前戚龙鸣总觉得是封建迷信，现在他的眼睛却能真真切切的能够感受到临近鬼节，天地间的灵气确实变得稀薄了，隐约中还透着几缕轻微的黑气。
他们蹲到大半夜，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了白时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戒备！敌袭！”
夜空忽然亮了起来，戚龙鸣向上一看，居然是姣姣在施法。
她双手并拢，一束光亮从她的掌心放出打进了云层，一层膜慢慢覆盖而下，慢慢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有修士试着撞上了这层半透明的膜，却犹如撞上了一层钢板，坚不可破。
戚龙鸣顿时明白过来了，靡音宫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索性就直接封了旧城区。
裴子洛飞身上去，挥出虎爪重重地拍向姣姣，试图打断她的封闭术。
铿一声。
虎爪扣上了一道硬物，拿剑的人被裴子洛的气势硬生生逼退了三步。
“是你？！”
对方不语。
裴子洛冷眼瞧着这个执剑的男人，“正合我意，今天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戚龙鸣’动作偶有停顿，不似千年前那样流畅，气势也不如那时候的强盛。
白时又是一道断刃劈下去，‘戚龙鸣’挥剑挡住了。有了白时的侧翼骚扰，裴子洛有了机会对上姣姣。
姣姣和他的实力差的太多，根本就招架不住裴子洛的攻势，三两下就败了，封闭术被打断。胸口气血上涌，血珠从嘴角淌下，封闭术消耗了她太多的灵力。
“动作快点！我们撑不住了！”
戚龙鸣迎上来了仙苓瑶，她垂下眼睛，丝毫不去看她带来的教徒们与协会的修士搏斗的画面。
仙苓瑶手中抱着一个金制的小鼎，盛着细细的灰。
见戚龙鸣望过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小鼎。“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来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戚龙鸣反问他。
仙苓瑶眼中是挣扎的痛苦，“与你们无关，你和我素不相识，为何要阻拦我！”
一道白色快影从仙苓瑶身后扑过来，但她身后似乎有长眼睛似的，侧身避开了白虎。
裴子洛站到了戚龙鸣身边，“不要在继续下去了，你已经错了，难道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阿裴，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是想接回我的儿子，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仙苓瑶遥遥地望着他们道。
裴子洛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孩子？仙苓瑶的孩子不是早就死在‘戚龙鸣’的那场自爆里面了吗？
哪里还有第二个孩子。
“你的儿子不是已经——”
仙苓瑶听不得那个字眼，高声打断了裴子洛，“他没有！我的儿子还活着！他……他还在等着我去接回他。他一直在等我。”
戚龙鸣也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仙苓瑶的孩子在等她？
在这里？
“在龙鸣自爆之前，我亲手将他丢进了下界。我亲眼，亲眼看到地上打开了一个黑洞，一只黑色的手将我的孩子抓走了。他没有死，只是在我面前消失了。后来我便陷进了沉睡。”
沉睡？
戚龙鸣反应过来，“你没死？”
连裴子洛也呆住了，他一直以为仙苓瑶和鹿小呦她们一样是融合了记忆，，他没想到仙苓瑶同样沉睡了千年才醒过来。
“不对，你现在的修为要比以前低很多。”裴子洛很快注意到了异样。
“自爆时师傅和师祖赶过来救了我，耗尽了身上的灵力才将我救回来。但我的肉身已死，根本不可能再重生。于是她们用了秘术将我的灵魂留在了人间。”
“师祖用泥土重新塑了一个肉身，将我的灵魂封印在了里面，将我收进了空间让仙乐宫剩下的教徒带着我避世。”
仙苓瑶苏醒以后，世界大变，她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外界的所以她都不认识了。飞机大炮，轮船汽车，这些她通通要从头认识。
“自我醒来之后，一步步筹谋，整整计划了将近五十年，才有力量能开启地狱之门。我要习惯我的新身体，修为没有了我就从头开始练习，我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子洛，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样幸运。”最终，仙苓瑶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
裴子洛无法忍受她的每一句话，“这就是你凭白无故伤害了其他无辜人的道理吗？你惨所有你就有道理罔顾别人的性命？！”
“仙苓瑶，你简直不配修道。”
戚龙鸣差点给阿洛拍手叫好，裴子洛完全没有因为是曾经的伙伴就给面子给仙苓瑶。
仙苓瑶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我知道，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别的……我顾不上。”
戚龙鸣忽然嗤笑一声，“这样就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了？”
“你特意炼了五行元素是不是为了在鬼节打开地狱之门，好让你下去找你的孩子。”
戚龙鸣听到仙苓瑶说她要开启地狱门。
死生不可逆，阳间和阴间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可随意互通。强行破开界限需要媒介和付出一定的代价。
仙苓瑶手里捧着的那个小鼎应该就是所需要用到的媒介了。戚龙鸣越想越觉得仙苓瑶是疯了，鬼节原本阳间的阳气就弱了，地狱门大开，魑魅魍魉全都爬出来，人间岂不大乱。
“阿洛，小心她手里的东西，别让她做出奇怪的动作。”戚龙鸣使用了传音入密。
裴子洛回：“知道了。”
忽然之间天地风云大作，仙苓瑶望着天空笑了，她喃喃道：“时间到了。”
戚龙鸣心道不好，立即和裴子洛左右夹击仙苓瑶，防止她有下一步动作。
但仙苓瑶在最后一秒碾碎了手中的小鼎，白色的细粉随风吹拂，融入了风中。
乌云团聚，骤白的天雷径直落下，将戚龙鸣和裴子洛撑起了防护罩，但天雷仍然劈开了防护，戚龙鸣一连加固了好几层，将裴子洛护在了身下。
白时修为不够，硬生生挨了一记天雷从空中跌落下去。下方有人影闪过，接住了她，是长生千里迢迢赶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行的还有鹿小呦和师柔。
天雷不止落下一道，所有人都反复在白昼与黑夜视觉中转换。一时间，除了戚龙鸣等人，谁也不敢再动，生怕天雷会落到他们身上。
“你以为我前后谋划了几十年会这么轻易被你们阻拦吗？”仙苓瑶不知做了什么，让她在天雷群中丝毫不受损，屹立在天地间。
地上缓缓出现了一扇门，门上雕刻着一道无数的骷髅架。白骨嶙峋，十分恐怖。
戚龙鸣意识到，这便是仙苓瑶所说的地狱门。
门开启，无数道黑梭梭的影子争先恐后从门后的世界跑出来。
裴子洛明白了封闭空间的意义，他接下姣姣之前未完成的法术，彻底将这片空间封闭住了。
鬼出不去，人也出不去。
“仙苓瑶你疯魔了，为了你的孩子就要整个人间给你偿命吗！”
仙苓瑶顾不上别人再说什么，自顾自的盯着地狱门，“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了。”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
戚龙鸣想去拦她，可是连衣袖都被碰着，眼睁睁的看着仙苓瑶被黑暗完全吞噬，再也看不到身影。
但是来不及多想，从地狱里跑出的鬼还要等着他们去收拾。
阵势转变，原本是两方对抗，现在却变成了三足鼎立。鬼怪可不会管你是哪一方，只要逮到了人类，就会疯狂的吸食阳气。
裴子洛吹响了玉箫，声乐裹挟着灵力强而有力的穿透了每一个角落，前一秒疯狂的魑魅魍魉纷纷停住身形。
修士们见状，立即甩出一道符箓，黄符顷刻间被火吞灭，鬼邪也随之消失。
仙苓瑶下去之后，龙鸣剑君怔怔的守在地狱之门上方等待她回来。
从地狱里跑出来的黑影越来越少了，戚龙鸣也累的筋疲力尽，不知道清了多少邪鬼。
怕是地狱都空了。
但是仙苓瑶仍然没有回来。
师柔执剑和鹿小呦跑过来，她们小脸煞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师柔自然也看到了现在的‘戚龙鸣’，不似一个正常的人。
“仙苓瑶为了找他的孩子，强行打开了地狱之门，下去找人了。”裴子洛道。
鹿小呦听后脸色一变，捂着嘴小心翼翼地漏了一句话出来，“苓瑶姐姐的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戚龙鸣：“没死，听说是掉落在下界，别鬼手抓走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鹿小呦摇头。
裴子洛忙问：“什么意思？”
鹿小呦说：“当时我离苓瑶姐姐最近，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孩子掉落下界。她的孩子……明明一直都在她的怀里没有离开过。她的孩子被火舌吞噬，应该根本就没活下来。”
“不信你们问师柔，师柔也看到了。”
“是，那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扛不住那么大的灵力。”
戚龙鸣起初没想明白，那为什么仙苓瑶会说她的孩子没有死，谁说的才是真的。
后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她自己相像出来的。仙苓瑶的孩子已经死了，但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刺激了大脑产生了另一种错觉，认为她的孩子还没有死。”
“她骗了自己，其实种种细节都能对应的上。为什么仙苓瑶唯独要打开地狱之门，其实就是想去找她死掉的孩子。”裴子洛也明白了过来。
师柔犹豫了一下开口，“可是已经一千年过去了，她的孩子不应该已经轮回了吗？而且她下去了之后要怎么去找。”
戚龙鸣摇头说：“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们看到了吗？地狱门开启是有时效的，现在已经在慢慢合上了。如果她不能在这个时间内安全折返，门会合上。”
“她就会一直待在地狱里面，死生不可逆，也就是消亡了吧。”裴子洛有些唏嘘，不明白仙苓瑶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龙鸣剑君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内容，忽觉胸口一痛，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但他意识跟不上，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仍是怔怔地看着仙苓瑶消失的地方，门即将要合上了，但是仍然不见她回来。
连陪在他身边的姣姣也意识到了仙苓瑶可能回不来的事实。她劝道，“戚郎快到时间了，无论她能不能回来，我们都要离开。”
龙鸣剑君恍惚的侧头看着姣姣，又看向仅剩一条缝的地狱门。
“对不起。”
他突然低声说道。
姣姣惊慌失措地大喊：“戚郎你想做什么！”
然后，趁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他抓着手里的剑跳进了门后的世界。
这一刻，地狱之门合上，跑出来的所有鬼怪都被伏诛。一切尘埃落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片大地上，所有黑暗都被驱散。
靡音宫的教众群龙无首，便开始乱了起来，修真协会趁机将他们都抓住。
裴子洛有些愕然的看着龙鸣剑君跳下去的一幕，最后‘戚龙鸣’是不是恢复了记忆，所以才会跳的这么决绝。
他们再也回不来，仇人死了两次，他的仇恨也要学会慢慢的放下。
只是不知道仙苓瑶下去之后，会不会再见到那些曾经被她害死的无辜之人。
戚龙鸣回首揽住阿洛，“结束了。”
裴子洛也抱住了他，“是啊，但是她剩下了很多烂摊子还等着去处理。”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以后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戚龙鸣低头吻上了裴子洛。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