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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膏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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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木思灵吹了半夜冷风,回房又失了眠,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还未睡足一个时辰,便被外面的吵闹声扰醒。

    木思灵简单梳洗,准备出门瞧瞧。刚打开门,却与进了内堂的党延碰了个照面。

    只一眼,木思灵便觉心猛地揪紧。好在昨夜已用了一整晚说服自己,党延不配自己去爱。今日才能忍着心中暗涌,装出一副得体温顺的模样。

    党延也看向木思灵。她脸上苍白无一丝血色,只有双目蒙着一层乌蒙蒙的光。她是病了么?昨日风大,是去宋府走那一遭把她冻着了?还是旧事难忘,思念亲族让她如此憔悴?

    “可是不舒服?”党延问。

    木思灵稳了稳神,恭敬行礼,“许是昨夜未能睡好,谢殿下关怀。”

    她已有多日不曾叫他殿下了,更是多日不曾向他行礼。这些天,她总是笑盈盈叫他党延,不快时还会怼他两句,气得恼了,动手也是常有。

    可今日,她竟对他如此疏离。

    “主子。”连都从院外匆忙赶来,“打听清楚了,府外闹事的是城郊姜寨的百姓,说是陆知州的儿子陆宁远杀了他们村佃户姜莽的女儿。现下陆知州已用寻衅滋事的名头,将带头的几人羁押入牢了。”

    木思灵不禁接话道,“平头百姓敢来知州衙门闹事,恐怕此事不虚。”随后下意识望向党延,“这陆岭押人的动作如此之快,恐是怕此事惊扰殿下。”

    党延微微露出笑意,低声道,“看来,咱们未入中京,就要为三皇子送上一份大礼了。”

    大礼?木思灵还未明白党延何意,便见知州陆岭从院外匆匆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殿下。”陆知州行礼,“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未来得及探望殿下,还望殿下莫怪。”

    党延言语客气,“知州哪里话。就是我伤势不轻,恐怕还是得留在府中多叨扰几日。”

    陆知州来时也知,党延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洛城。但他到底是要去中京的,姜寨这事若是传到中京,怕是他也保不住他那蠢子。于是试探问道,“洛城苦寒,殿下还是要多在床上躺躺,怎么这一清早就起来了?”

    党延看向木思灵,“听闻城里有家醉仙楼,中原菜做得不错,想带木姑娘去尝尝。”

    见党延对今早之事装作不知,陆知州舒了口气,谄媚笑道,“既然是木姑娘想吃,我这就把醉仙楼的厨子请到府里。”

    “不用麻烦,”党延拒绝,“床上躺了几日,我也想出门走走。”见陆知州脸色微变,党延接着说,“我不过是大夏不受宠的王子,陆知州却处处照顾,用心周到。只是我这身份特殊,到了中京,怕是也无法为陆知州美言。”

    “份内之事,殿下切勿放在心上。”陆岭说着抬头看天,“今日看着能出太阳,城里还有几家丝绸铺,殿下可带木姑娘一同去逛逛。”陆知州道,随后又说前堂还有要事,便退下了。

    出了院,陆岭问随行在后的府中师爷陆丰,“依你看,七殿下是何意思?”

    “殿下再三强调自己的夏人身份和艰难处境,依我看,是在告诉您,他不会管咱们的闲事。”

    “恩。”陆岭点头。说好听点,党延算半个使臣,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个人质。他看得出,党延是个聪明人,明哲保身才是在颂廷的上策。

    可自己儿子毕竟杀了人,这件事该怎么大事化小,陆岭一时还真想不出法子。

    党延看着木思灵,精气神似是比刚才好了些,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能出门吗?”

    “回殿下,能。”木思灵未曾说过要去醉仙楼,党延拿自己扯谎,定是有他的道理。她知党延并非多事之人,只怕这桩命案背后,有利可图。虽不能与党延相携相守,但他毕竟救过她好几次,趁她还在他身边,她还是想陪他、助他。更何况,他说这是给赵容时的大礼,若是她能参与此事,今后到了赵容时府上,也算多了份筹码。

    木思灵说服自己,知恩图报,君子应如是。至于感情,她拿得起放得下。

    醉仙楼最好的包间里,党延点了满满一桌菜,她爱吃的炙羊肉点了两份。

    木思灵看着桌上两大份炙羊肉,心头一酸。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她怕是又要被他明目张胆的偏爱给感动了吧!

    “多吃些,一会儿咱们从厨房的后门偷偷出去。”党延道。

    “去姜寨?”木思灵问。

    “陆岭的儿子陆宁远,前年科举第二十三名,开春本该赴任锦州,如今沾上了人命案,怕是走不成了。”党延道。

    木思灵大为震惊,“举子?怎会?前几日我在府里见过那个陆公子,他正与府里几个丫头嬉闹,言语粗鄙,不能入耳,实在不像是读过书的。”

    党延眉角渲出寒意,“聪明爹偏偏生了个蠢儿子,又不忍儿子荒碌一生,拼了命给儿子挣前程。科场舞弊,怕是让天下读书人寒心啊!”

    木思灵一着急,也忘了和党延假客气,“你是说,你要送给赵容时的大礼,是陆知州?”

    她说的是“你”,党延不禁扬起嘴角。随后道,“区区一个地方官,谈何大礼。我要送的,是太子麾下负责科考的礼部尚书,卢克成。”

    饭后,党延与木思灵从醉仙楼后门偷偷溜走。连都随行,念儿留在醉仙楼接应。

    洛城虽是军事重镇,百姓却并不富裕。整个姜寨都是黄泥夯筑的土屋,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个突起的坟冢。

    或许是因清晨在衙门闹事的几人被捕,整个村子都闭门锁屋,寂寥无声。

    木思灵寻了村头那家轻轻叩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颤颤巍巍开了门。

    老妇一看党延面若冰霜不苟言笑,又一身贵气昂然非凡,便知他不是常人。于是立马双膝跪下,喊着贵人连连磕头。

    木思灵见状,将党延推出门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你吓到老人家了!”

    木思灵将妇人扶起,“大娘莫跪,我们不是知州衙门的人。我们大人,是京城来的,想来问问姜莽家二闺女的事。”

    老人不肯起身,嘴里不停说着,“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木思灵见大娘仍是害怕,只好继续劝说,“大娘放心,我们定会护您周全。”

    老妇还是磕头。

    党延在木思灵身后微微摇头,她这样问,怕是天黑也问不出一句话来。

    霎时间,党延从连都腰间拔出剑来,单手持剑直逼老妇,冷声道,“说了还有活路,不说……”党延又将剑近了几寸,抵住妇人颈间,言语无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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