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悦
郎中行礼退下。
木思灵坐到党延床边，语气懊恼，“栗子糕怪我！酒也是我让你喝的！”
“你才刚骂了连都不准他再提，怎么自己反而忘了？再说，这一切都是我设的局，是我置了这因，才得了这果，又怎能怪你。”党延知她心善，纵使她不解他的心意，她也定会为他伤怀。
“那以后，你要做什么，能不能稍稍透露给我，身在局中却不知是局，你不懂我有多不安。”木思灵低头摆弄袖口，片刻又抬头眼神真挚，“你信我，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背叛你。”
“好！”党延认真答道。以前木思灵只是穆如清，他才不管她会不会惊慌恐惧，她知道越少，他越安全。如今他是不舍得再让她时刻提着心吊着胆了。他一向谨慎，也历来多疑，可从今后，他愿护她，信她。
“那下步，你要怎么做？”木思灵边问边思忖着，“宋康这次未能得逞，近日会安分许多，他比任何人都更不想我是我，应该也不会对我的身份多加妄议。”
“但这一箭之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拿不了他的命，也定要让他掉层皮。”党延目光变得阴戾，“等几日，咱们便去宋府走一遭，问候一下宋将军。”
木思灵表情寂冷，“当初你说，是宋康指证了爹爹时，我还尚觉得，他是为了保住宋家几十口不做无谓牺牲。如今看来，他对穆家，真是毫无情谊。”
“他这笔账，我早晚都要算清楚呈给你。”党延苍白的嘴唇说出这种话来，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这是我的使命，不是你的。”木思灵眼神坚定，“帮穆家复仇翻案的，只能是穆家人。我会让所有冤枉穆家，背弃穆家的人，付出代价。”
党延看着木思灵闪闪发亮的眼，抑制不住失落。他，怕是真留不住她。
……
这两日党延养伤，陈老一早便过去陪着。木思灵也不好老去打扰，闲来无事，或是去厨房安排菜品，或是去后院盯着丫头们为党延煎药。
也不知怎的，见不着党延，日日焦躁，明明就隔了个内堂，却像隔了万水千山。
木思灵坐在床边漫不经心摆弄手指，念儿看着全然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的木思灵，忍不住玩笑道，“姑娘可是想去瞧瞧主子？”
木思灵也坦诚，小声抱怨道，“这陈老怎么和党延有那么多话聊，这都两天了，天一亮就来，一日三餐也让送到党延屋里，党延不睡他绝不走。”
“陈老看着主子长大，主子受伤，他也是心疼。”念儿将窗幔卷起，宽慰道，“不过，姑娘若是实在想得慌，晚上等陈老走后，姑娘去找殿下不就是了。”
木思灵不语，要不是多少还受点仁义道德男女有别的牵绊，她早趁着夜色敲响党延的门了。
木思灵听着念儿的语气，怕是她和党延的那点子情谊，全然被瞧了个干净。也是，党延那么不加遮掩，只要不傻，谁能看不出？
至于她，她并非草木，纵是她从小都有万千宠爱，也仍被党延打动。
或许，不是打动。
一个强大、自制、聪明、又貌美的男人，谁能不爱？
是他一直吸引着她，让她爱他。
她本不想承认，但当那日在地道里，她为了他愿意舍命的那刻起，她发觉自己早已没有了自欺欺人的必要。
爱了便是爱了，她坦坦荡荡。
至于之后的事，他睿智慧黠，她也算兰质蕙心，两人共同谋划，又怎知寻不到更好的出路。
不过，党延不是说他未近过女色么？怎么撩拨起她来，又是星空又是烟火又是英雄救美，活脱一个浪荡情场的纨绔。还有在地道里，他让她拿药……木思灵想着，脸热得通红。
“天地良心，”听了木思灵的质疑，念儿抬手发誓，“别说女色了，主子连只母猫都没养过。府里的一众丫头，主子除了偶尔搭理我们几个主事的几句，剩下的，主子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念儿放下手，嘴里嘟囔着，不满道，“我还想问问姑娘给我们主子下了什么迷魂药呢，让我们主子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
木思灵笑出了声，眨着眼睛问道，“你瞧着，他是不是特别爱我。”
念儿不想木思灵竟如此直白大胆，愣了片刻笑着回道，“他甚爱！”
入夜，木思灵听着穿过内堂传来的党延与陈老微弱的交谈声，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木思灵还未醒，便有叩门声。
是党延。
他脸色好了很多，看着一脸困意的木思灵，悠悠说道，“换身衣服，华丽些，去宋康府上逛一逛！”
木思灵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党延知她是在等着他告知今日计划，轻声道，“路上慢慢予你说。”
木思灵这才喜逐颜开，她的眼弯成月牙，将党延往后推了推，关门换衣。
这一个动作，就值得党延回味良久，他就在门外站着，低头笑着。
念儿今日起晚了，本慌慌忙忙往木思灵这边儿赶。刚刚进院儿，就看见了站在木思灵屋外的党延。念儿见机退下，心里想着，木姑娘这相思病可算得了解药。
殊不知这两日，党延也在陈老走后，默默踱步木思灵门前。她已熄了烛火，他不忍扰她清梦，就呆呆在她门前站着，许久才回房去睡。
从入了知州府，陆知州就送来了一箱衣裳，再加上党延在夏都备下的一马车衣饰，木思灵还真是挑花了眼。
不过，既然要见宋康，还是要穿得喜庆些。
木思灵收拾妥帖，拉开门，见党延还在门外，便问道，“穿赭色会不会过分招摇些？”
党延看着披着红色斗篷的木思灵，寒风吹着她斗篷的白色毛领，衬得她肤白胜雪。他回道，“招摇可不是因为衣服颜色。”
又来了，木思灵睨了党延一眼，心里欢愉又止不住叹气，他这张嘴，会说起来可是真会说。
这次去宋府，党延将从夏都带来的一应人马全部纠集，他要她不能有一丝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