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想吃什么?
蒋婶子不知王婆婆是谁,可何有忧却是知道的。
正是当初刘寡妇陷害她时,告诉她陆望舒‘尸首’的二娃的奶奶。
“如此一来,倒是苦了二娃了。”何有忧叹息。
“可不是么?”王婶子接过话茬,自打与何有忧的关系日渐缓和后,王婶子的话也跟着变多了。
她见李蒋氏一脸疑惑遂解释,“妹妹你不是咱们村的人所以不知道,二娃眼下才十来岁,两岁时他的亲娘便没了。不过半年,他爹就娶了新妇回来,这些年,若不是还有王婆婆照应着,这二娃怕是早叫那新妇虐待死咯。”
“还有这样的事儿?!”李蒋氏听得一脸诧异,“那他爹不管吗?到底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
“后头娶的又给他生了两个娃,哪个娃不是自己的娃,再说了媳妇儿还能热炕头,枕边风一吹哪里还会顾二娃的死活。”
蒋婶子呸了一声,“可真是不像话!”
何有忧站在旁边听着两个婶子的议论声,内心也是连连叹息。若没了王婆婆帮衬,二娃那孩子往后在赵家的处境怕会更艰难。
至今,何有忧还记得人群中二娃那双怯生生却生得堂亮的眼睛。
王婶子听说陆望舒没啥大碍后就离开了。
何有忧回到家里没一会儿,房里便传来了一阵悉数声。她上前一看,果然见陆望舒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陆望舒晃了晃脑袋,无意间碰到自己脸上的络腮胡,那瞬他的动作猛地一顿,只那异样不过转瞬即逝。
而何有忧也未发现,她上前搀扶,“明知自己毒发频次如此,还能叫你顶着大雨往外去。昨儿夜里若不是我出去找你,眼下你怕是已经冻死在外头了。”
陆望舒在凳子上落座,闻言抿了抿嘴,满含歉意,“麻烦你了,只是……我也不知这几日会毒发。”
“什么意思?”何有忧顿了顿,“你的意思是毒发时间提前了?”
陆望舒点头,“此前基本一个半月发作一次。”
何有忧的神色有些凝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随着毒发频次频繁,他对体内毒素的控制力就越弱,这就意味着,很快毒素将控制他的身子,最后的结果当然逃不过死亡。
“怎么?”陆望舒见她神思深沉,心有不解。
何有忧回神冲他笑着摇头,“没事儿,我给你配了点药,你昏迷时已用过一次,眼下你感觉如何?”
陆望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倒是没有此前苏醒后那般乏力了。”
“这么看来,还是有些疗效的。”何有忧点头,“既如此,那前半月就先吃这药方,这个药方可以中和你此次毒发时残留在体内的寒气。趁这半月,我再将后半月的方子拟出来,提前吃了,或许后头毒发就没那么难受了。”
“多谢。”
何有忧摇头,“抱歉,眼下我能做的就只有让你毒发时不那么难受,至于……解药,或许还要等很久。”
陆望舒往碳火堆里添了柴,“无碍……”
说来也奇怪,他似乎也没抱有太大的期待。毕竟便是那个时候,他到最后一刻也都没能解了毒。又何必为难他人,眼下他能少受些苦已很是满意了。
“你在想什么?”见陆望舒眉头紧锁,目光晦暗,何有忧心里开始打鼓。
回想当初告知自己知道他中毒的情形,陆望舒差点没把她弄死。
若是此番叫他晓得了趁着他昏迷,她又发现了他的脸是假的,那陆望舒会不会……
思及此,何有忧忙闭了闭嘴,有了前车之鉴,这个秘密,除非陆望舒自己提及,否则便是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再多嘴了,苟住小命要紧。
陆望舒没回答她的话,只起身道:“昨晚你吃了什么?饿了吧?”
“哦……我差点儿忘了。”何有忧将昨夜孙家人帮着她一道将他弄回来的事儿告诉了陆望舒,并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粥,“这是王婶子一早亲自送过来的,说是你醒了可以让你吃口热乎的。”
“你吃了吗?”陆望舒接过,却并没有动勺子。
“我吃过了,昨晚我吃得是中午剩下的腊肉饭,没饿着。早上吃的是王婶子给的饼子,你快趁热吃,还有两个鸡蛋呢,我热了拿给你。”
说着就要起身去篮子里取鸡蛋。
“鸡蛋,你留着吃吧。”陆望舒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白粥,胃里一阵舒服。
何有忧闻言,顿了顿手里的动作,转身笑道:“我都吃饱了,你不知道王婶子送来的野菜饼子都是白面,只怕她把好的都拿过来了。我寻思着回头捡了家里的鸡蛋给人送过去,正好新的腊肉也好了,也送一些过去尝尝。到底人昨儿为了帮咱,忙前忙后,该去道谢的。”
“你拿主意就好。”陆望舒点头,“中午你有什么想吃的?”
何有忧将鸡蛋取下来,“干啥?你这么主动询问我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便是你都晓得知恩图报了,我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什么意思?何有忧不知道陆望舒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原主不过都无所谓了,既然他主动问起了,那她总不能叫人失望。
“想吃锅包肉,不过……还需要去镇上买些猪里脊。”何有忧没出息的咋了咋嘴巴,一脸的期待。
“嗯……回头我去你一道去了孙叔家道谢后,咱们就去镇上一趟。”
“当真?!”何有忧面色欣喜,这还是她第一回见他这样好说话。
陆望舒未言,只缓缓点头。
他一副修长身姿端坐,一手端着粥,一手随意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分明是穷苦的环境,可在这环境中他却依旧一副优雅的姿态。这一瞬,何有忧心生好奇,这样有能耐的人物,从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可以先与我说说锅包肉的做法。”陆望舒的声音冷不丁地打断了她的神思。
何有忧猛地回神,张口就道:“很简单,就是把猪里脊包裹淀粉,在油锅里炸上两遍。最最最重要的是它的汤汁,用的是糖,醋,盐,你可别瞧着用料简单,但要将这简单的调料搭成最恰当的口味才是最难的。”
何有忧每次说起菜谱,那双眼睛就闪着光,一副激动的样子。若换做不知道的怕会以为何有忧是厨艺了得的小厨娘呢。
只是……这么久了,他倒从未尝过她的手艺。
陆望舒失笑地看着眉飞色舞的何有忧,默默在心里记下了锅包肉的做法。
这些时日,何有忧总能想出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菜,什么酸菜鱼,什么鲫鱼豆腐汤,什么冬瓜小丸子。
起先,他做起来还有些不称手,可时间久了,对于这些他也都能接受了,所以当他听说什么淀粉,什么花椒,茴香,换做其他人或许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他却已掌握了用法。
这一切倒也不如何有忧所说的天赋异鼎,只是……他从未告诉过何有忧,他的生母就是厨娘,或许自己的这点儿天赋就是遗传了生母的。
何有忧去院子里掏了鸡窝的鸡蛋。两只母鸡很争气,不过几日没来,鸡窝里已经攒了七八个鸡蛋了。
她自留了两个,而后将其他的都一并搁在了王婶子送粥时的篮子里。又从屋檐下撩了两大块腊肉,便与陆望舒出门了。
来到孙家时,正巧碰到王婶子在门口与孙凉依依不舍地说些什么。
转头瞧见何有忧与陆望舒时,王婶子背过身子擦了擦眼角,回头时依旧一脸的笑意,“望舒,你醒了啊,还好没大事儿,昨晚可真是吓坏咱们了。”
陆望舒没说话,只是笑着冲她点头。
王婶子一家早已习惯转了性子的陆望舒,是以见此也没说什么,只冲何有忧道:“还专程把篮子送回来做什么?回头我会去取的。”
“婶子,昨儿个的事,是我和望舒该好好谢谢你们的。若不是你们帮我,只怕望舒此番已是凶多吉少了。所以……”
她从陆望舒手里接过了两大块腊肉,“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很好吃。做饭时,切一些搁在上头,就能吃了,很简单。”
“这是肉吧?”王婶子见状,眼睛都大了,忙推脱,“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要说什么感谢,细究起来,还要咱们与你说谢谢,若不是你,你叔的身体哪能好的这么快,这么久了,你不收一点儿诊费与药钱……咱们这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
“哎呀,就收下吧。”何有忧摇头,“都是过得不如意的,相互帮衬才能称为邻里,更何况,若不是我做了错事儿,孙叔的病哪能耽搁那么久。”说着,何有忧目光落在一脸悲切的孙凉身上,转开了话题,“凉姐姐,这是要回去了?”
“嗯……回来也有几日了,毕竟家里还有奶娃娃,托你的福,我这又有奶水了,所以也该回去了。”
何有忧撇了撇嘴,点头到底没再说什么。
说起来,凉姐姐回来兴运村也有十几日了。却没见过婆家有人上门的,何有忧大抵能猜到,凉姐姐的心怕是凉透了,若不是婆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大约是真的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