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救自己。
越靠近声源,打斗的声音越发清晰。
何有忧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只探出了半个脑袋往外张望。
才见在不远处的槐树底下,正有一人一兽-交锋剧烈。
便是前世何有忧也未曾见过这样的野猪,它通体黑毛,自它嘴里长出的獠牙尖而长,獠牙高高扬起,甚至高过了野猪自己的颅顶,像是在与人宣誓它在林中的主权。
野猪的个头并不小,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个一两百斤。
何有忧心惊肉跳地看着野猪与那男人互斗,每当它主动发起攻势,何有忧的心便被狠狠地揪起。
越看,何有忧就觉得那道身影越是熟悉。
她蹙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男人,倏地她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陆望舒?
怎么会是陆望舒?!!
这狗男人是有多想不开,竟去招惹野猪?!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也不看看眼下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
她今日救他,可不是让他这样折腾自己身体的!
何有忧知道,陆望舒不能死在这儿。就凭眼下她在村民们眼中的印象,这陆望舒一死,她怕是就会被扫地出兴运村。
哪怕是为了那个可以让她遮风避雨的屋子,陆望舒也要活着!
陆望舒的身体状态本就不好,此时与野猪斗了几个回合后明显开始体力不支处于下风。
就在何有忧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头的陆望舒又吃了野猪一击,重重跌倒在地。
何有忧紧张地扣着树皮,眼看着野猪往起不来身的陆望舒走去。
顾不得多想,她伸手捡起脚边一块石头,便扬手将那石头冲野猪丢了过去!
“畜生!!离他远点儿!”
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野猪的肚子。野猪发出一道低低地吼叫,它往前的蹄子顿住,再次迈步时,已然将何有忧当成了它的攻击目标。
看着野猪调转方向向自己走来,何有忧害怕得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她想逃,可此时双腿却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果真人在极度害怕时,是会忘记做出一切反应的。
这一刻,何有忧突然有些后悔方才那么冲动地去救陆望舒。
就在何有忧心生悔意时,野猪却突然停了下来。何有忧见状,差点儿以为这野猪精突然想通了。
可不等何有忧缓一口气,那野猪竟用前爪刨地,做出进攻之势。
好家伙,这野猪是有多记仇啊,不就是用石头打了他么?至于要她死吗!
何有忧的内心一片凄凉,眼看着野猪长啸一声,冲她飞奔而来。她下意识地大声尖叫,转身抱头瑟缩着身体躲在了树干后头。
“砰——”地一声巨响,她身后的树干被野猪撞地晃了好几晃,头顶有枯树叶纷纷被震落飘下。
何有忧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撞击,听着自身后传来野猪的‘吭吭——’声,她后怕的微张双眼,向上悄悄一瞟。
只见,那噌亮的獠牙就在距离何有忧头顶不过两指的地方。若方才何有忧没缩着身体,那獠牙便直接从她脑袋贯穿而过。
看着那尖锐獠牙,何有忧的脑袋瓜子开始隐隐做疼。
何有忧盯看着獠牙,咽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转身向身后望去。
那野猪看着壮硕,可脑子却是个蠢的。
它冲何有忧冲过来时,没未避开树干,直勾勾的撞在了大树上。它的两根獠牙穿过大树刺出,而脑袋则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树干上。
不过也正因此,何有忧才能逃过一劫。
“蠢女人,快蹲下!”
听到陆望舒的声音,何有忧下意识地蹲下-身。
远远的,何有忧瞧见原本倒地的陆望舒已然起身,他身体笔直,手握弓箭,弓弦紧绷,已然被拉满。
陆望舒手中的弓弦在何有忧蹲下时被松开,一瞬间,利箭借弦力猛地飞射而出,直射向野猪。
“嗤——”地一声,那利箭直直没入野猪的左眼。
野猪的惨叫声瞬时划破长空,惊动了在林中栖息的飞鸟。
啧……真秀的剑术!何有忧盯着受伤疯狂嘶吼的野猪,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走!!”陆望舒来到何有忧身边,抓起她的手,便带她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箭矢对野猪的伤害虽不致命,却足够让它疯狂,它在原地嘶吼着横冲直撞,转瞬便跑进莽山深处不见了踪影。
“呼——它走了……”何有忧后怕地拍着胸脯,回头却见陆望舒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何有忧心里一紧。
“你……怎么了?”何有忧推了推他的身体,回想方才他与那野猪交手那么多个回合,甚至后来还被掀翻在地,“你……受伤了?”
陆望舒:……
“啧——明明身体都那样了,作何还这么拼命?!”见他不说话,何有忧冲他伸出手。
陆望舒一把抓住了何有忧往他身上摸去的手,“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我还没那饥-渴到这种程度……”何有忧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多大的人了,自己的身体什么状况不知道吗?逞什么能?!”
一面说她一面检查,当她按压到陆望舒的小腿时,只觉陆望舒的身体紧绷起来。
何有忧:“伤着腿了?”
陆望舒:“……”
卷起裤腿,何有忧才见陆望舒的小腿肚上有一处撕裂伤口,伤口处血肉模糊,看样子并不像是新伤。
何有忧瞥了一眼他,径直在自己的背篓里找出几株草药,将它们碾碎后,敷于陆望舒的伤口上。
何有忧自陆望舒的袍角扯下一段布条,“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好歹我今儿也救了你两回,没有别的要求,对我和颜悦色一点儿,成不?”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陆望舒抱怨。
自打方才替他检查伤口开始,这男人就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全身发毛。
陆望舒偏头不再看她。
“你怎会医术?!”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何有忧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见她动作娴熟,陆望舒又道:“我救你回来几个月,你从未说过你会医术。”
何有忧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也从没问过我从前是做什么的不是?能当一条咸鱼我作何要努力?”何有忧违心道。
“是吗?”陆望舒凝眸,“那为何今日……”
“还不是怪你?”何有忧打断陆望舒的话,紧了紧手中的布条,“若非是你在外头招蜂引蝶,我又怎会叫刘寡妇记恨上!今日我若不救你,那去见阎王爷的就是我了。”
何有忧骂骂咧咧,陆望舒看着她双眼微眯,似在计较,又像是在审视。
他的眸光缓缓往下,看着何有忧手腕上那随着袖口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络腮胡下那双深邃的眸子又陷入了沉思。
这胎记与他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可这个人为何竟有些不同了。
“方才,你为何要救我?”
“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何有忧抱怨,“我是大夫,救人很奇怪?更何况,你若出事儿了,刘寡妇会放过我啊?”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刘寡妇的事,我并不知情。”陆望舒道。
“我当然知道,想来你的眼光也不会那么差。去喜欢那样一个颇有心机的毒妇,啧……除非你有病!”
“好了,你还能走吧?”替陆望舒包扎好后,她伸手搀扶。
陆望舒没理会,只径直起身,“我自己可以。”起身时,他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腰间的物什。
“天,这是什么?”方才情势紧急,何有忧没来得急看,眼下才瞧见陆望舒挂在腰间的猎物。
陆望舒没说话,只径直地往方才他与野猪互斗的地方走去。
何有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腰间的猎物,已在脑中幻想了好几种的做法,红烧,清蒸,爆炒……
不行不行,光是想想,就已经要流口水了。
何有忧见陆望舒径直从槐树旁的草垛里拾起一个麻布袋。
“这里头又是何物?”何有忧上前疑惑。
“猎物……”陆望舒淡道:“可惜叫那野猪跑了。”
“猎物?!那么多吗?!”何有忧吃惊地盯看着还在动的麻布袋,话到这儿她拧眉不解,“不对,什么叫可惜叫野猪跑了?难道说,方才是你主动去招惹野猪?而并非野猪攻击你?”
陆望舒没有说话,只眼神幽深地盯看着她。
何有忧又被他盯看得发毛,轻咳两声后道:“这事儿你可不能怨我,若非是我引开那野猪的注意,你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陆望舒:“回家吧。”
“等一下!那是什么!!”何有忧激动地盯着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