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方生方死(二)
“你知道情欲河为什么一半是清的,一半是浊的吗?”猪背着我走在最后面,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呃?为什么?”我勉强笑了几声,极不自然。
“你仔细看看浊的那边河底是什么。”
我顺着猪的眼神望去,只见浊的一边霎时间掀起风浪,在翻滚的河水当中愕然是层出不穷的骸骨,而在清的一边却仍旧风平浪静,清澈见底。
“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刚才话只说了一半,这情欲河里的的确确流淌着弱水,可是也不全是弱水。”猪笑的得意。
“也不全是弱水?”我紧紧地凝视着浊的一边,此时此刻原本漆黑的河水已经变得殷红,波涛所过之处腥臭无比。
“情欲河嘛!有情,自然也要有欲,不然怎么能叫情欲河呢?”
“你是说浊的一边是欲?”
“不错!”
“可是我怎么没听过。”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三界之内无所不能吧?”猪忽然停下脚步,一双豆眼瞬间变得阴冷。
杀气。
猪的的确确想要杀我,只不过被和尚的一句佛语打断。
一路上猪虽然处处挤兑我,可从来没有起过杀心,难道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杀我的机会?我想不通,何况我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三界之内无所不能。
“八戒,悟净是无辜的。” 和尚的话还是管用的。
猪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起来,直到走到桥中央才又缓缓开口,“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次你都过不了河吗?”
这么多次?他娘的这是我第一次过河好不好,我心里暗骂,可是猪此刻的心情不好,我不敢开口。
“当年我还是元帅的时候不光从天河引到昆仑山一条弱水,还秘密地从九幽阴司引下了一条欲海。”猪自说自话,“我这么做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你的,你好色如命,荒淫成性,就算是能让桃树开花,也绝不过不了欲海这关。”
我好色如命?我荒淫成性?我他娘的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好不好,妈的,你历经千年情劫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大姑娘,还有脸说我。
“你在心里骂我!”猪回过头。
“我没骂你。”
“哼,你一定是在想,我老猪历经千年情劫,祸害的大姑娘比你多是不是?”
我不敢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能过河吗?”猪问我,“我虽然历经千年情劫,可是我的心里没有欲。”
“真的假的?”我真不信。
“你安排我千年情劫,我每轮回一世,就历一次劫,可我每一世爱的都是一个人,真真切切地爱。”
猪的话让我闭嘴,安排他的情劫我的确有份,可我真的没有好色成性啊,大兄弟,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呢,你问问猴子,他还是处猴吗,花果山上他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妾,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猴子猴孙。
猪絮絮叨叨说了一路,说的话也像桥下的河水一样,一半清,一半浊,有些事我听过,有些事我没听过,有些事好像说的是我,有些事说的似乎又是其他人,直到我们到了女儿国,看到女儿国的柔美的女子,猪才肯住嘴。
猪看到女人会驻足观赏是因为他体验过人间情爱,可是我在看到众多女子之时小腹为何也泛起一团烈火?
难道这就是情欲?
不可能!我虽然是玉帝的奸细,可自从入了空门那天就断了情欲,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
女儿国都是女子,从未见过男人。
我们两个男人、一只公猴、一头种猪和一匹公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女儿国上下的注意,而且有些女子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说什么传言是真的。
和尚是师父走在最前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对这些画面视若无物。
猴子活蹦乱跳,一点没有出家人的稳重,他是猴子,在他的眼里人类长得都是一个模样。
猪虽然笑嘻嘻地跟众多女子打招呼,可步子却泰然自若,不慌不乱。
唯有我假装淡定,不敢看这些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可却偏偏偷偷地瞥着眼,甚至裤裆都支起了小帐篷。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心中默念,真是经到念时方恨少啊,早知道有这一关,之前跟和尚好好学学心经好了。
由于我们是稀有物种,还没等我们走到皇宫,便已经得到女儿国国王的通报,这是最好的事,无论走到哪个国度,和尚都会去换通关文牒,以此向唐王证明他真的去西天取了真经,绝不是随便在白纸上抄点火星文糊弄他,像后羿和刘秀那样投机取巧。
女儿国国王接见我们的规模绝对是国宴,猪一直低着头,吃的满嘴流油,就连平时只吃香蕉的猴子都动起了筷子,可我却没有吃饭的心思,时不时地瞄国王一眼。
国王的确是个美人,她凤钗缠头,金缕柔身,坐在龙椅上看起来是那般的雍容华贵,可眉心的那点红砂又平添了三分的柔弱,她柳叶轻眉,杏眼含星,只需轻轻一眨就能让大殿上的珠光宝气黯然失色。
这是一个不容侵犯的女子,可是在我心底却生出了邪念。
“喂,大师兄,你知道心经怎么念吗?”我侧过身,悄悄地问猴子。
猴子鄙夷一笑,“你若有心魔,心经那种东西,就算念一万遍也没有用。”说完便又大口吃起来。
吃的是香蕉。
“圣僧是从何而来啊?”国王柔唇轻点了一盏酒之后,终于开口。
“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西天……”和尚每次都是这个套路,只要开口就没完没了。
我本以为国王听完和尚的话会客气几句,哪知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便走了。
坐在上宾位置的丞相跟着站起身,“陛下操劳国事,身子抱恙,还请圣僧见谅。”
“不知国王身患何疾,我这几个徒弟略有些本事,或许可以给陛下瞧一瞧。”和尚站起身回礼。
“哎……”丞相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和尚一会儿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