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果山十三太保（五）
唐和尚来之前我狠狠地吃了一次人肉，足足吃了两个人才肯舒舒服服地躺在河底的细沙床中回味这即将与我诀别的味道，那一丝丝留恋的感觉竟差点让我把唐和尚错过去。
你们不吃人所以你们不知道，和尚肉的味道要比普通人肉的味道要好很多，尤其是修行虔诚的取经人，似乎从出生就带着一股五香大料的味道，让人吃了上瘾 。
我虽然好吃人，可烹人的手艺却差得很，每每进食的时候都是将人煮熟即食，很少去市集卖一些八角桂皮香叶等佐料。一来是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二来是我嫌麻烦。
和尚过河坚持要用渡船的方式，乘小舟刚驶入河面，那股五香佐料腌肉的味道就飘到了河里，紧接着一股熟悉而又强烈的食欲从腹中传到味蕾，让我立马来了精神。
我坐起身，看着慢悠悠行驶的船底，随手一抓，千年鱼脊便随着我的手开始旋转……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我把和尚抓到水底的洞府，咽着口水使劲儿地吓唬他，不过这货好像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根本不怕我，还跟我好一顿掰扯，如果不是观音及时赶到让我就坡下驴，恐怕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拜师的程序很简单，跪地上磕几个头说一些漂亮话就行，比如“我自愿加入取经队伍，坚决拥护师父的领导，遵循佛门的规矩，履行出家人的义务，对师父绝对忠诚，为取经大业努力奋斗，随时准备为师父的人身安全付出一切，云云之类的话。”
跟玉帝这么久，说漂亮话和甩锅是我的拿手好戏，只是，忽悠和尚是小事，我最担心的还是观音大士走了以后怎么面对猴子的问题，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给玉帝当贴身侍从的行为属于对花果山的背叛。
拜过师之后便要对两位师兄行礼，猴子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认出我是谁，看他呆滞的眼神，或许真的被佛祖从天而降的巴掌拍傻了。但是他搂着我的肩膀对我豪言壮志的样子依旧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被封为十三太保那个夜晚，“以后有什么事跟哥说，哥哥可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说真的，此时此刻我心里五味杂陈，倒是站在一旁的猪冲我直笑，我不知道猴子到底有没有认出我，反正他是肯定知道我曾经是谁了，而且还假惺惺地拥抱了我一下，说沙师弟既然入了门，刚才咱俩在河里对打的事就算了，以后的路还长，说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咱们师兄弟还应相互照应。
我明白猪言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刚才的事算了，从前的事还在，如果当年不是我掐着两把西瓜刀杀到广寒宫，他如今也不会沦成猪头人身受尽千世情劫，以后的路还长，有的是机会动手。
既然他先开了口，我自然没有不回敬的理由，“二师兄说的是，你看我手里这鱼脊长三尺，两头有倒刺，既可翻江倒海，也能剥骨抽筋，将来遇见妖怪肯定能出一份力，而且用它挑担子再好不过了。”
猪是明白人，豆眼瞥了我一下，说的话也有来有回，“沙师弟能挑担子就再好不过了，我这九齿钉耙一头大一头小，杀妖可以，若是挑担子就有些大头沉了。”
言语相讥，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要不说人家唐和尚是得道圣僧，我们针锋相对，他竟然还能做出眉开眼笑的样子，仿佛真的收了三个情同手足的徒弟，这也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事，既然他知道我是玉帝的人，那么观音也应该知道，为何还要我跟着一起去西天呢。
这件事没等我再想下去唐和尚便急着过河，流沙河是我的底盘，这个任务自然交到我的身上。
我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人头骨往河里一扔便带着和尚走了上去，这是我做河妖时候学的法术，不过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头骨就能在河面上漂浮的，这八个人头骨我用了很多年才集齐。
猴子和猪并没有随我一起坐人头骨渡河，他们觉得这东西速度太慢，猴子是急性子，而猪则是想瞬间飞过去，腾出一点可以睡觉的时间。
河面上风浪虽大，可头骨在我法力的加持之下却行驶得很稳，和尚一直坐在人头骨上打坐念经，差不多驶到河中央的时候和尚忽然睁开眼，摸着人头骨，脸上的样子似乎是难以置信。
“为师是肉体凡胎，从小就羡慕法力高强的神佛，坊间传言神佛可以折枝架桥，摘叶行舟，那时我还不信，如若不是遇见悟空你们几个，恐怕为师还像坐在井底蛤蟆。”
我笑了笑，看着和尚脸上无辜地样子便想趁着四处无人试他一试，“师父，神佛的的确确有如此法力，当年我还在天上做卷帘将的时候就曾见八仙过海，神通大显，只不过如今我被贬下界，化身为妖，所持法宝也都粗鄙不堪。”
“这八个人头骨是来自八个取经人，我作妖时曾被帝后抽走了灵智，常以吃人取乐，而这八个取经人的肉是最令我回味无穷的，而且以往我吃过人都会将骨头丢进河底，可这八个人的尸骨落水竟然不沉，所以这八个人头骨才被我保存下来，做了项链，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和尚点点头，听我说吃人肉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为师曾听说，和尚在庙里待久了身上便会染上香炉里焚烧的香味，这股味道对于凡人来说不过是香料熏衣的一种，可对深山巨河里的妖来说却如同花椒腌肉一样美味，不知道是也不是。”
“凡夫俗子多皮糙肉厚，我已经吃的厌了，倒是偶尔吃一次和尚的肉，当真觉得美味无比。”我不置可否。
“悟净，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焚香不光能够供奉神佛，对妖物也有蚀骨销魂的难戒之瘾，你从前以吃和尚为乐。难以自持，为何这次遇见为师忍住了流到嘴边的口水呢？”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