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
但由于死气煞气沉淀了太久,如果一次性破开山脉,这些沉淀不知多少年的煞气四散,对于周边的百姓而言又是一场灾难。
于是当时的太傅、太师与太保等三公联手诸多修士开辟了一条河流,期望在漫长的时间里以流水疏解煞气,将此地改变为一处福地。
但岁月悠悠,光阴最杀人。
不过十多年,大燕经历了一场叛乱,元气大伤,三公尽皆阵亡,这条河流只开辟了一半就被废弃,因此煞气虽然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疏解,但到底还是在不断累积。
后来周近睿从皇宫内的残本记载中查询到了此事,准备亲来查看,却被其他事情缠身,就此搁置,直到大燕灭国。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在陇西掀起了多场叛乱,但都雷声大雨点小。
不得不说大夏虽然也是初生皇朝,但在那位国师的一手调教之下,朝廷里的官员行政能力极强,军方隆王又晋阶八境,可以说有了高阶战力,又有完备的后勤。
军方一力屠杀镇压,陇西道的官员负责治理善后,江陵道的人无孔不入。
周近睿左支右绌,虽然扶植了多路流民帅势力,但都是各自为战。某日,他突然想起了这里的事情,前来查看。
“真是喜出望外啊!”
周近睿站起身,指着远处那座黄石小山。
“那天夜里,趁着雷雨倾盆,那位国师远在陇西道,姒隆远在外海大墟,我搬来此山,阻断了煞气运行,重新布置死地!”
“您”
司非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沉重,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猜到了这位太子少傅周近睿的想法。
他想借助此地积累无数年的煞气,然后一举引爆,掀翻整个宁越府!
宁越府地处临淄郡西南,是大夏中部重郡的入口,往北可达帝都,往南可下汪洋,往西抵陇西诸郡,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之地。
而这样的重要郡府,大夏一定会重点防守。大夏立国不过十数年,已然将大燕的领土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不仅是那位国师的调教之功,更重要的是大夏是初升的太阳,无论是官员还是军队,都有一股向上的朝气,这是大燕难以比拟的。
还有一点司非没有细想也没有点透,那就是顶端战力。
大夏明面上九境只有亲王姒隆一人,那么八境呢?
那位国师现在又是几境?
宁越府真能如这位太子少傅所愿,在大夏重重强者的眼皮底下成功引爆煞气?
即使成功,那么代价呢?
周近睿必然身死不说,引动了大夏的混乱,得益者又是谁?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司非叹了口气,真要为了复兴大燕,让这天下再度陷入战端?道门的【道法西传】计划本就是收拢神州气运以联络西部佛宗,联合升华部州。这些气运何在?
不就是在这些芸芸众生之上吗?
有气运,有功德,就会有反噬。
周近睿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神州天地会放过他吗?
大燕真如他所愿复兴?
还是说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复兴大燕?
“周老师,阿铎想问您一件事。”
司非灵光一闪,心中已经有些寒意,他打了一个激灵,站起身。
阿铎,这是他幼时在御书房跟随几位师傅念书习武时候的自称,眼下也是为了拉近和周近睿的关系。
“公子请说。”
果然,听到司非自称阿铎,周近睿原本因为讲述这些往事而变得有些狠厉的神色顿时收敛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了起来。
“倘若真的引爆了此地积存多年的煞气,宁越府这十数万的百姓可能逃脱?”
司非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山下村庄,又指了指外面的万里河山。
煞气一旦引爆,这里绝对再无祥和可言,外面的大好河山也会被煞气侵蚀。最好的结果是都变成神州西北部荒漠那样,而最坏的结果
“不能。”
周近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但他很快平息那丝不适。
“但为了我大燕复兴,些许牺牲是值得的!”
“天下再起争端,群雄割据,南部神州陷入战火,这是周少傅希望看到的?”
司非隐隐觉得这位太子少傅已然失去了儒家那仁爱之心,变得残忍嗜血,话语中也开始转变了对他的称呼。
“那又何妨,如此破灭了大夏,大燕复国之后再度平定就是了!”
周近睿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只要能颠覆大夏,群雄割据什么的,不过是一时疥癣之疾罢了。
“当年大夏灭我大燕,速度之快,武力之强,只影响了数州之地,可以说几乎整个中南部都没有经过什么战火,皆是传檄而定!”
司非语气已经有些不满,只是这份不满是针对周近睿的。
“大夏即使当时是以下犯上,但终究没有造成南部神州的巨大伤亡,而是以部分战端,大部分和平的方式接收了大燕的遗泽。而如今”
“而如今,周少傅为了复兴大燕,居然要做当年大夏都没有做的事情,将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百姓的性命作为赌注,去赌冥冥中也许已经消散不见的大燕复国之运?”
司非越说越激动,甚至握紧了双拳。
“放肆!”
听了司非的话,周近睿的脸色近乎铁青,甚至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位大燕皇子。
“你那时在御书房念的书都白读了吗!”
“那是你的国家!你的父皇母后!你的臣民!”
“你不思复国,不思报仇雪恨,不思斩灭这些内奸仇敌,居然指责我?!”
“慕容铎!别忘了你的姓氏!”
“你身上流淌着的,是大燕皇族血脉!”
“这个铎字可是我的老师,当朝太傅为你取的!”
“你忘了它的含义了吗?政令一统,军令如山!”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周近睿连番呵斥,拂袖起身,背对司非,上身起伏不定,似乎极度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