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街串巷
隔日清晨，待段加林醒来，刘姐早已离开。想不到这年迈的老小区，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是比较温馨的，可能因为有个女孩子的缘故，家里多了一分弥留的余香。
小区门口有一排小门面，有三四家是卖早点的，江城的早点非常丰富，早餐店前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因为这边是职工宿舍，大多居住着一些退休的老职工，三三两两在早餐店前搭着汉腔，有说有笑。
啃着面窝的段加林，眼神注意到了远处慢慢骑过来的一辆三轮车。车头吊着一个手写的收废品的纸牌，刚骑到早餐店门口，被老板一声喊住：
“留一脚，老郭。”
只见老头应声刹车，缓缓起身，朝着店里走了进来。
段加林此时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门外，嗦着粉的他，一把端起来碗，快速移步至门口，上下打量着这辆老旧的三轮车。
“老板，你这三轮车不错呀，多少钱买的呀？”
“个斑马！
这破车能值几个钱？我屋里还有一堆，哈是收的。”
真是想奶吃了娘来了，眼下段加林急需的就是一辆能装运东西的交通工具。一穷二白的他几乎没有选择，有辆破三轮车就能开始支棱起来。
“能带我去看看吗？我想搞一辆。”
只见老头麻利的将早餐店里的纸壳子捆扎的整整齐齐，放上三轮车的后斗，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转头缓缓的对段加林说道：
“个斑马，还捡了个上门的生意。
上后斗，跟我走！”
坐在后斗的段加林看着老头奋力的蹬着三轮车，心想这老头精神头还真是抖擞。
“大爷，您这收废品有些年头了吧？”
老头回头瞅了段加林一眼：
“那尼玛谈鬼！
二十几了，就讷附近这一片，有哪个开门面的老板不晓得我老郭？”
此时的段加林脑瓜子飞速运转。
“这是活地图啊！
要是搞辆三轮车跟着大爷去收货，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到了大爷的仓库门口，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段加林震惊了。又是一个个堆起来的小山丘，收集的纸皮，塑料瓶密密麻麻，后面的杂物堆到了屋顶，什么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有。
“来这边看看，成色都还说得过去，你挑一辆。”
郭大爷招呼着段加林，然而他此时疑惑的是，郭大爷怎么没有个帮手，这么繁重的体力活都是靠他一手完成的？
“大爷，这就您一个人干啊？这么多东西都是您自己一车车自己拉回来的？”
“个斑马。
不自己拉回来，难不成别人送上门来的？
老伴走了。
两个儿子都去了国外。
自己闲不住，每天外面晃悠一圈，收点废品，日子要过的快点。”
段加林心中一惊。儿子都去了国外，有钱人啊！
显然这老头是在扮猪吃老虎！手里有钱，但是还这么辛辛苦苦的做这些又脏又累的活，真是深藏不露！
“大爷，我也打算开始收废品！
就从你这买辆三轮车开始”
郭大爷摇摇头，冷笑一声：
“个斑马
二十出头的芽儿，跑来跟我收废品？
你讷是像尼玛拍电影？”
段加林低着头，跺了跺脚：
“老少搭配，干活不累！
再说了，我又不跟您抢生意。您收的那些东西，我不收。我收的是旧衣物。”
段加林说罢，郭大爷瞬间来了兴致，双手往背后一摊，叉着腰：
“旧衣物？
那尼玛鬼要？
收了还能卖出去？
搞讷偏门的东西，个表，是不是有嚒路子。”
姜还是老的辣，眼看大爷察觉了自己的小心思，段加林连忙附和：
“没有，没有。
就是单纯给您打打下手。
助大爷的生意越做越有！。”
郭大爷咧嘴一笑：
“个斑马。
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一老一少，骑着两辆三轮车，开启了走街串巷。
在商铺门前，段加林身先士卒，每次第一时间去接下对方老板手里的废品，大爷则是在三轮车上整理码放，在大爷的骂骂咧咧之中，段加林也渐渐学习到了与对方搭话的技巧。
灵机一动的段加林，每次在收完东西后，给对方留下一句：
“老板，家里如果有不需要的旧衣物我们也收的。”
对方老板甚是诧异：
“这东西也要啊？以前不知道丢多少。现在生活好了，一年四季都要换新衣服。
旧衣物家家户户都是有滴！”
段加林显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贴近靠近，识趣的低下头，轻声说道：
“要是能借助宝店的巨大人量做一做宣传，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白用，有费用！”
“挺上道啊！这事儿没问题。”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就这样，段加林跟着大爷一家家的收完了一整条街。
郭大爷的车上已装满了货物，反观段加林的破三轮空空如也。
回到仓库卸完货，看着浑身脏兮兮被汗水浸透的段加林，郭大爷递了一条毛巾跟一瓶水给段加林。看在他上午那么卖力的份上，郭大爷开了口：
“下午我带你到小区去转转，这商铺那边肯定是收不到的。
江城的夏天热死人！
我每天就是上午收商铺，下午收小区。
到了小区，你只要把三轮车往树荫下一停，喊个两嗓子。
那楼上爹爹婆婆就都会闻声而来。”
下午，郭大爷在树荫下的青石板台阶上，就地而坐，一手拿着编织的草帽扇着滚烫的热风，一手拿着烟斗，嘴里吞云吐雾，指挥着段加林招呼前来卖废品的居民。
“小子诶，看好喽，秤别搞错了斤两！”
看着郭大爷跟个土财主似的，在那悠然自得。忙的前胸贴后背的段加林，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注意到远处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婆婆在蹒跚前行，段加林计上心头，对着眼前卖废品的大妈说道：
“大妈，您家里有没有不要的旧衣服鞋子啥的，我可以顺路帮您带走，不用您送下来，我自己上楼去搬。
不白送，有费用！”
大妈将信将疑：
“这破衣服破鞋子，你要？
钱不钱的无所谓，送给你也没什么。”
段加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要的，要的，我这就去帮您拿！”
郭大爷看着段加林屁颠屁颠的跟在大妈身后，放下手中的烟斗，在地上磕了磕，嘴里一阵骂骂咧咧：
“个斑马。
脑子还蛮灵光，现学现卖。
要哈是像你这样上门去收货，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第一次收到货的段加林兴奋不已。
扛着大包小包一口气就下了六楼，顾不了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眉宇往眼睛里流。
大妈看着收了被段加林强塞过来的一张十元钱，发起了愣：
“这些个破烂还能卖钱？
刚把包裹搬到三轮车前的段加林，正准备往车上装。
“啪！”
郭大爷咣当一巴掌呼在了段加林的后脑勺上。
“个斑马。
有你这样干活的？
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像你这样爬上爬下？”
一脸懵逼的段加林后知后觉，然而此时，刚刚卖废品的大妈，带着几个邻居正朝着他走来。
“生意来了！”
段加林全然没有感觉到疼，只顾的赶忙上前去跟几个大妈寒暄。
一下午的时间，段加林在小区里收了满满两车货。
回到仓库的段加林把货物卸下，用旧床单被罩再一个个重新打包，码放。基本上一个包裹在五十斤左右，打包完毕之后数数刚好四十个包裹。
“今天下午干了整整一吨！”
难以言表的喜悦让他忘却了下午在小区，郭大爷临走之前给他留下的一句意味深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