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血从刀口滑落,
常辉霖收刀的瞬间,身后的人彻底倒下,带起一连串的血花。
这是第十个了。
按理来说, 费奥多尔的信息保护没那么弱, 他们也不太可能在找到常辉霖之后只派这些小虾小蟹。
反倒像是……提醒。
无伤大雅,却能起到警告作用。
常辉霖当然不可能在居家附近就解决掉麻烦, 后续的处理要更加令人头疼。
就在他拿起电话准备通知费奥多尔派个人来这里清理一下的时候,小巷里又突兀地传出电话铃响起的声音。
一开始常辉霖还真没听出来是电话铃,没有几个正常人会把自己的电话铃声改成“我爱洗澡~皮肤好好~”还是各种语言轮一遍的, 在电话铃唱到英语的“skin“时,常辉霖才反应慢半拍的意识到这是电话铃。
一时间,他对地上躺着的人升起了点肃然而起的敬意。
常辉霖想直接掉头就走,但是那电话铃极为邪门, 响了一会没人接通后,“嘟“一下传出了人声,是个怎么听都写满了中年失业老婆跟人跑了女儿不听话天天失意的男声。
又颓又丧。
“喂喂……摩西摩西……请问……是常辉霖常先生吗?“
光是声音,琥珀就已经能脑补出一个秃顶的大叔了。
常辉霖很轻易地从倒地男人的上衣口袋里挑出手机, 里面的界面依旧停留在等待接听上,也就是说刚刚的说话音也属于录入的电话铃范畴。
每一个时间都卡的正正好。
常辉霖用擦刀的绢布把手机从血泊里拎了出来,按下了接通。
这次是真的接通了。
“喔哦, 接电话了嘛。“
传出来的声音就是刚刚电话铃里的声音,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有怎样的坑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最离谱的还要属前半部分那魔性的歌。
常辉霖抿了下唇,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论是对森鸥外, 还是异能特务科, 他都是领先一步的那一个, 但是有些水的深度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也许早在他之前,已经有人跑完了全程。
“你是谁?“
“我?“
那边的颓废大叔像是被戳到了伤心事,本就低迷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迷,“我就是一破打工的。“
[破……破打工的?]
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清奇的套路,不仅是琥珀,常辉霖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啧,“
大叔砸了下嘴,似乎是在感叹什么:“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呢……哦对了,差点忘了打电话给你是干什么的了,跨洋打电话可废话费了,这个月的话费不剩多少了呜……“
不要自顾自说起来啊喂!
还有你都有能力隔着国家找到霖霖的位置,还绕过费奥多尔把惹事的人送到了他面前,你居然还会在意区区话费吗?!!
琥珀不解,琥珀震惊,就它那浅薄的经历而言,似乎所有牛逼哄哄的大佬都恨不得把“我很牛逼“贴在脸上,可现在遇到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简直就像是刚刚学会了一次函数考试却给了一道微积分题。
完全不能理解啊!!
“啊……”
大叔突然道:
“话说,你身边居然还带着‘虫子’啊。”
“……虫子?”
常辉霖稍稍抬头。
“就是寄生在你身上的那玩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大叔龇了龇牙,“就当是我替老板操心吧,需要我把那玩意给报废吗?”
[欸欸欸欸!!?]
琥珀好奇:[他在说什么啊?]
在说你啊,小笨蛋。
常辉霖叹气,他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对面的提议:
“不用了,这是我东西。”
“……”
磨牙声。
“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占有欲……”
大叔咕哝着,他打了个哈欠,“啧,怎么又偏离主题了可恶我这一说话就开火车的毛病怎么就不能改一改……”
常辉霖:……
其实,你现在依旧不在主题上。
像是终于想起了还有常辉霖这么个人,大叔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懒洋洋道:
“是这样的,告诉你个事,你被一群不太好惹的狗给盯上了。”
“狗。”
常辉霖皱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狗,因为太粘人了,比起总喜欢往他身上扑的狗,他更喜欢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宠物。
不养宠物最好。
“不过不好惹也只是争对你们这个口口的人来说啦……”
“呃,口口?”
大叔又是一下咂嘴,“口口口口真是太过分了,就算听到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吧?”
“口口”?
声音一旦说出那两个字,就像是自动被消音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常辉霖初听还以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但在后来的话里也接连出现消音后,就自然明白了。
这大概又是碰到了什么规则的界限。
“狗啊……喏,这不就来了吗?”
大叔最后的声音难得的带了点笑意,下一秒就彻底变成了器件被横空斩碎的杂音。
要不是常辉霖收手收的快,那被切成两半的,除了手机,就还有他的手了。
他后仰躲开紧逼而来的刀锋,来者和他一样用刀,但和他的野路子不同,一招一式似乎都是正家的样子。
是自小练习刀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高度。
只是一个照面,常辉霖就意识到若论拼刀,他不是对手。
用枪吗?
在枪拔出来之前,刀刃可能就已经先行一步了。
所以经过短暂的思考,常辉霖放弃抵抗,双手举起,十分识时务的束手就擒。
刀刃划开空气,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带起的刀锋气流掀起眼帘前的头发。
“咦?”
是个少年疑惑的轻音。
这次常辉霖终于看清对方的脸了,从连提醒都没有的开打到现在,也就几分钟,但对方的攻击角度都很刁钻,脸隐藏在刀花后面,常辉霖除非空中再飘一双眼睛,否则怎么也可能看见对方的长相。
左眼下三点艳红梅花印,面上无甚表情,骨结分明的手正握着刀柄,直直指向前方。
至于年纪,应该跟常辉霖的外表年龄差不多大,常辉霖虽说是已经成年了,但那一幅皮囊依旧是少年的稚嫩模样,就算是站在这个看起来不大的新敌人面前,也是嫩的出水。
能直接喊“好乖的弟弟”那种。
不,也许会被错认成女生也不一定。
毕竟这种事情也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人。
“小孩?”
虽然已经看过了照片,但是末广铁肠看见眼前人的身高,还是愣了一下。
[哼!什么叫小孩啊喂!霖霖不就是比你稍微低了那么五厘米吗!!]
琥珀叉腰,为自家宿主打抱不平。
常辉霖打量着眼前的人,首先,男的,穿着军装,应该是政府那边的人,其次,用刀,武力值很高,不好硬刚。
既然都能打上门了,那说明他的讯息异能科那边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
中原中也在前一段时间就和他失去了联系,要么是被港黑内部直接拿去交易了,要么是直接给逮住绑走了。
其实常辉霖更偏向于前者。
而作为挡箭牌的中原中也一旦被抓获,常辉霖被发现那就是时间问题了。
思考其实改变不了现状,常辉霖在思考的时候,末广铁肠已经打开手机通知了。
“嗯,抓到了。”
说完以后就走了过来,打横把常辉霖……扛起。
真扛起。
胃抵着肩膀的那种。
“这样姿势的话,我很容易发生呕吐。”
常辉霖提醒他。
末广铁肠呆了两秒,然后把常辉霖从肩上移到了怀里。
常辉霖找了个还不错的位置,心安理得的待着了。
末广铁肠有点新奇。
他作为【猎犬】里的武力担当,向来就是凶名在外,犯人看到他连逃都来不及,更遑论肆意妄为地提要求了。
再者,派给他的任务往往是一招毙命的那种,根本不需要跟犯人进行额外的交流。
他盯着常辉霖的脸,像是想靠自己并不丰富的情绪感知功能感觉一下常辉霖是不是在想歪主意一会就要逃跑。
从他这个角度看待在他怀里的少年,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那对长长的睫毛,并不很密集,纤长微垂,在惨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
啊,糟了。
培训员说了,许多秘密都藏在对方的眼睛里,只要看着眼睛,很多事情就都能看出来。
现在看不到眼睛了。
常辉霖抬眼:“请问,你不带我走吗?”
看清了,是湖绿色的。
很清澈的绿。
像是有一次末广铁肠在出任务期间路过的一个林间小溪。
倒影着树影婆娑的绿,一眼就能看到底。
很漂亮。
末广铁肠默默给这个听话又眼神好的犯人加了几格好感。
他不是话多的类型,或者说,有点傻里傻气,既然犯人都那么乖巧了,那就直接带走吧。
几个起跳,他就如来时那样,很快消失在了小巷。
不过这次身上多了一个常辉霖。
常辉霖已经预估好了最坏的情况。
然而事情其实并没有发展到最差的地步,中原中也的确是被抓了,但一没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二没暴露常辉霖的底牌。
这些都是在他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后,从来问询他的人话中判断出来的。
而且,就算是到了现在,异能科依旧没有确定他和中原中也谁是【0】。
常辉霖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些问题,也没说谎,问询人看他虽然态度配合,但又实在问不出什么的东西来,跟隐藏在角落的摄像头使了个眼神。
紧接着就有人进来给常辉霖蒙了块黑布,这快黑布很是怪异,盖在眼上后,除了视觉,其他的感知也变得很微弱了,就像是一下子被从这个时空丢了出去,到了另外一个黑暗无声的世界。
紧接着他就被移动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很黑,没有光,没有声音。
按理来说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会变得敏感而恐惧,但常辉霖却很放松,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就像是没有情感的某个死物。
死物会害怕存储自己的地窖有多么黑多么可怕吗?
显然不会。
琥珀却是很害怕的样子,自从进了这里,就一直逼逼叨叨没有停过,反倒是常辉霖去安慰它。
[呜呜呜会死吗霖霖?]
你害怕死吗?
[害怕呜……]
没关系。
常辉霖垂着眼睛。
人说到本质,也不过是无数个分子,每个人的“自我”其实是属于人类这个整体的一部分,无论是死着还是活着,意义上来说其实没有根本区别。
你们系统应该也是这样子。
[呜,没听懂。]
琥珀用它那愚蠢的小脑瓜努力想了想:[所以,霖霖,就算是你身边的人死了,你也不会认为有什么吗?]
……
常辉霖无声地张了张口。
他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常辉霖虽然五感被黑布封住,但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到什么的。
有个人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单膝着地解开了他眼前的黑布。
光,刺眼的光。
许久没有见光的人再次见光,总会有些生理上的畏光,常辉霖也不例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放在这里有近一天了,别的人在长久的监禁下可能会失去对时间的概念,但他不会。
他可是一直在数着数呢。
许是察觉到他下意识地畏光,来人挪了一下位置,把光挡住了一大部分,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光直接落入了常辉霖眼里。
酸涩在眼底炸开,眼泪不受控的掉出眼眶。
常辉霖面无表情地流着泪,顺便打量了一下出现在眼前的人。
森鸥外。
森鸥外是背着光的,所以脸上的表情常辉霖也看不出来,他只是偏过头避开了光源直照。
森鸥外和异能科合作这件事常辉霖是能猜到的,但异能科居然真的愿意放这家伙进来,那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好久不见,常辉君。”
常辉霖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都已经来了,就说明对他的隐秘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森鸥外伸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让两人的目光相接。
“你知道现在的局势吗?”
这个人的目光似乎带着点什么其他的东西,晦涩的尖锐。
近乎刻薄的,嘲讽的,悲凉的尖锐。
“你和中原之间,我要做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