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凭什么
第二十二章
林沐脸上热气升腾, 发现周围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大有深意。
美术馆大概是最能直接搞黄色的地方，因为这叫艺术，而其他地方出现裸体画, 那叫黄图，更何况这画中女性身材丰腴写实。
阮秋池抬头, 目光落在画上，一副欣赏的态度：“这画很写实。”
林沐连忙附和：“嗯。”
韩玉树走过来：“秋池, 既然你来了，你负责你家的小朋友。”
阮秋池看向林沐：“好。”
她话音一转，似闲聊一般：“一会儿还要去邱婵家吗？”
林沐现在没脸单独面对阮秋池，更何况之前已经决定好, 她略做沉吟, 道：“要去。”
阮秋池眼里神采悄然暗下来。
林沐还是担心她失眠：“你晚上听点轻音乐，适当制造一些白噪音，应该就不会失眠了。”
阮秋池早就试过，说：“你放心去玩吧，我最近不失眠。”
“好吧。”林沐和阮秋池在美术馆分道扬镳。
阮秋池稍作犹豫，走到那幅裸女画前, 举起手机，找准角度, 对焦，拍了照，身边有不少想要拍照的美术爱好者, 但没有直接拍的，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以欣赏的态度坦然拍照, 也跟着拍。
一时之间, 画前站满了人, 过了一会，又如潮水般轰然退去。
林沐和邱婵来到她家。
邱婵家里果然没大人，两人一起放心地打游戏，林沐沉浸其中，似乎这样能够忘记一切烦恼。
晚上安排睡觉房间时。
林沐提醒：“我喜欢女人。”
邱婵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喜欢阮老师，我又不喜欢你，中间这是楚河汉界，不准越界。”
“我家里就只有我房间能睡，客房我懒得收拾，我爸妈房间我不敢动，说不定他们枕头下藏着避孕套和小玩具。”
林沐：“……”
林沐只是想起以前在学校，得知她和阮秋池是一对情侣时，有个朋友对她如临大敌，仿佛只要她喜欢女人，就会饥不择食一样。
她好心提醒邱婵而已。
她们一人一床被子，林沐把自己裹在被子底下，身边睡觉的人陡然换了个话多的，还挺不习惯。
之前和阮秋池睡一起时，阮秋池不怎么爱说话，导致林沐有很多“睡一起的感言”也没地方说。
邱婵：“你和阮老师吵架了？”
林沐：“没有。”
邱婵不再理她，开始看小说。
林沐这晚睡得极不安心，整晚都处于随时惊醒状态，她仔细数了一下，她中途竟然醒来了四次。
明明一觉睡醒就能过去的夜晚，她花了五觉才成功，显得这一夜特别漫长。
第二天一结束课程，林沐迫不及待地回到家，希望看到一个状态非常好的阮秋池，又希望看到一个状态稍差的阮秋池，以此来证明自己陪她睡的重要性。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外，阮秋池状态不错，还化了淡妆，只是不停地踱步，看起来有些焦虑。
林沐咬了咬唇，或许她真的已经没那么重要。
她开门的动静引起阮秋池注意，阮秋池几步走到她身边，表情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你手机是不是没电？刚刚打不通。”
林沐拿出手机，已经关机了，她说：“嗯，没电了。”
阮秋池说：“我刚给你打电话，想问要不要去接你，一直没打通，韩老师说你今天离开得早，我以为你出事了。”
林沐有些内疚：“我没事，只是忘记充电了。”
她把手机插在电视柜边充电，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等手机开机，又觉得只盯着手机不好，她说：“我先去洗澡。”
阮秋池提醒：“你还没吃晚饭。”
林沐愣了愣：“我昨晚没洗头，不太舒服，我先去洗澡。”
阮秋池颔首：“那先去洗吧，一会儿再吃饭。”
林沐洗澡时，在脑海里回想，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突然这么尴尬的？好像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阮秋池什么都应着她，就她想得太多，担心这担心那，但她不想影响阮秋池原本的生活。
林沐竟然体会出几分寄人篱下的心态。
阮秋池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当林沐手机震动时，她抬了抬眸，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接了电话。
“林小姐，您好，我是房产中介的，最近看到您在网上找房，我这里有几处优质房源，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
阮秋池捏紧手机，没有说话。
“林小姐，您还在听电话吗？我们的房源地理条件优越，价格也很公道，随时可以去看房。”
“不需要，谢谢。”阮秋池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把林沐手机放回原处，状若无事发生。
林沐洗完澡出来，带着干发帽，见阮秋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阮秋池摇头：“我没事。”
林沐委屈地坐下来，阿阮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她，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吃晚饭时，阮秋池突然说：“你之后不用来陪我睡了。”
林沐以为自己听错了，咽了咽口水，反问道：“你不失眠了吗？“
阮秋池语气平淡：“嗯。”
林沐努力压下心中疑惑，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草草吃完晚饭，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
阮秋池不失眠了，应该是好事，林沐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换做以前，阿阮胸口不闷，也会故意说胸口闷，然后她就会……
她又开始怀念以前的阮秋池了。
林沐没有睡觉，一直竖着耳朵听门外动静，奈何隔音太好，好几次出现幻听，以为有人敲门。
当真切的敲门声传来时，林沐一个翻身摆正坐姿，把旁边当摆设的书举起来，假装自己在学习。
阮秋池推门进来：“还没睡吧。”
林沐点头：“没有睡。”睡不着。
她以为阮秋池还是需要自己的，心情正要好转，却听到阮秋池说：“其实我还有一套房产。”
林沐脑海瞬间放空，一连串想法飞了出来，她这是什么意思？终于开始嫌弃她了吗？阮秋池果然还是意识到她的存在影响了她的生活。
林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舌尖抵了抵隐隐发疼的智齿，才呆怔道：“嗯，那挺好的。”
阿阮不是拥有一套房的小富婆，而是拥有两套房的小富婆。
阮秋池走到床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有些不稳：“你如果觉得住在我这里住不方便、不自在，可以住过去，不用在……”
在网上找房子，可能会被骗。
“好的，我会搬出去。”林沐几乎是抢答，而且抢答成功了，成功地维护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林沐应得太干脆利落，阮秋池一时间没话可说，怔怔地看着她。
林沐双手紧紧地捏着书，捏得指尖发白，说：“这周末是你生日，我想等你过完生日再走。”
阮秋池：“嗯。”
阮秋池：“明天我带你去看房。”
阮秋池转身离开了。
书从手里落下来，林沐没有管，假装无事发生，盖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阮秋池带林沐去看房，是一个一居室。
这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有，而且客卧一体，形成了极敞亮的空间。
阮秋池：“面积比较小，只有57平米，这是我一开始住的房，后来租出去了，一个多月前，租客刚刚搬走，你觉得怎么样？”
林沐根本没怎么看，她今天一整天脚步都是虚浮的，说：“小点也挺好的，太大了我怕鬼，总觉得每个房间里都藏着鬼。”
阮秋池嘴唇颤了颤：“那就好，你看看还缺什么家具？”
林沐象征性地看了看卫生间和厨房，打扫得很干净，应该是准备再租出去的，客厅有一个双人布艺沙发，布置得很温馨。
她问：“每个月的房租多少，我暂时没有钱，以后会给你交房租的。”
阮秋池拉窗帘的手僵住：“我之前说过我会养你，你只需要安心住下来就行，不用交房租。”
林沐没说话，低着头，纠结要不要去找爸妈，或者该去找工作。
阮秋池语气有些急切：“你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没必要考虑太多，你放心用我的钱就行，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话阮秋池之前就说过，但那时她说得认真，带着鼓励意味，而这次却夹杂着些许慌张。
林沐抬起头，犟驴一般，自嘲道：“可我凭什么用你的钱？”
她现在没身份、没立场。
她之前心安理得地用阿阮的钱，是因为她以为她们还会在一起，她觉得她们还是非常熟悉的人，她不知道自己会影响到阮秋池。
阮秋池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滞涩：“凭我们以前谈过恋爱，你以前是我女朋友，你曾经帮助过我，现在你有困难，我想帮助你，你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吗？”
林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阮秋池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哽咽，她仔细看时，阮秋池表情平静。
林沐眼圈微红，鼻尖一酸，嗓子里仿佛堵着粗粝的沙砾。
不是以前是女朋友，也不是以前谈过恋爱，在她的记忆力里，她们一个多月前还是情侣，她们晚上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在一起，可以无所顾忌地亲吻对方，白天在同学面前假装只是好闺蜜。
而现在……
林沐声音沙哑：“可以的。”
如果阿阮遇到困难，她也会施以援手，就像高中那三年一样，她会保护看起来很弱小的阮秋池。
阮秋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只留下一抹残红，努力压住颤音，问：“你打算哪天搬过来？”
林沐低着头：“那就明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
阮秋池捏紧手指：“好。”
林沐搬到新家时，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很少，两个行李箱就打包完了，而新家的家具齐全，被重新打扫过，床上也是全新四件套。
阮秋池像个合格的房东：“之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林沐应道：“嗯。”
阮秋池还想交待什么，但见林沐无心听下去，说：“我走了。”
阮秋池离开后。
林沐钻进被窝里，掌心还握着准备送给阮秋池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方形印章。
准备礼物时，她绞尽脑汁，从胸针到腕表，最终确定印章，心里幻想着，等下次阿阮签名时，在旁边附上自己送的印章盖的章，一定很般配。
林沐越想越难受，捏得十分用力，直到手心被印章棱角刺破，剧烈痛感如闪电般袭来，她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出来……